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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八回 悖逆子舍父丧命 奸党贼籍产就戮(3)



      督抚复道:“奸党支属,姑且不问。这众贼徒,你是那里之冲挡,敢来此境上行凶也?不动刑,何以直招党与?左右的,坐另拶夹罢。”

      众捕快一齐答应,一时动手,夹棍起来,登时众贼皮开肉绽,血流脂凝,同时死去活来。

      赵三不能欺瞒,便将当初张善半夜盗财,与王、卢二人逃躲河上之时,作为贳脚担夫,见金宝动欲,又见胡氏之美,一心起挂,招党引类,追至乌江,潜伏伺衅,见他卢镇推王古颉于水中,复欲劫杀张善,登时发作,刺杀张、卢两人,劫财劫女之事,一一供将起来。

      督抚叹道:“奸党之恶已贯盈。逃命之孽畜,借贼之手,并死于刀剑之下。岂非天道!”

      遂命兵壮,一并缚紧贼徒,拿到本州岛阶狱,囚在死囚中,没有一个松宽。没人脏物,待天明,令孔目筹明,照单查清细断罢。此时左右邻船,莫不惊动,环视吐舌。

      再说徐督抚次日还衙,把来赃单看时:

      枷楠寿佛一尊;枷楠观音像三尊;玉佛三尊;枷楠金珠十五串;金佛五堂并佛座寿星八仙一堂;白玉盘十五件;玛瑙盘二十五件;金碗十五对;金枪碗五十个;金匙八十对;银大碗二百三十个;银盘六十五个;三镶金牙箸八十把;银碟、银杯三百件;银杯二百三十坐;五寸大夜明珠五斗;三寸圆明珠五斗;黑狐皮三千张;貂皮三千八百张;黄白狐皮各五百张;猞猁狲皮七百八十二张;獭子皮五百张;海龙皮八十六张;海豹皮七十八张;倭缎五百七十二度妆;蟒缎三百四十卷羽;纱、羽缎各八十二卷;线绉七十二卷;姑绒八十五度;哔叽八十二度;洋泥五十五度;缎纱男女套衣共三百八十八件;皮衣备二百十件;赤金首饰共三十八箱;珠宝俱全上用黄缎五卷;宫妆衣裙十二套;黄缎十七卷;潮银九万八千两;淡金三百五十二两;钱五百三十串

      孔明审明登帐毕,督抚一一览过,道:“这都是贪官污吏泼民之膏,纳媚于奸党的。”

      及至枷楠寿佛、上用黄缎、宫妆衣裳等件,大惊道:“这贼头私藏僭物,内怀不臣之心。不可但以贼脏论,当为表奏朝廷,并呈僭物,以俟处置。”

      于是裹束僭件,标封其余对象,回了官藏。按下不题。

      且说张修河,囚下天牢之后,张居正、狄弼琦、杨少琏、郑云镐等日日上表,请亟下诛戮之典。天子犹以修河年老,久在朝廷,欲恕一命,屏诸四裔。

      一日,天子登殿。都御史狄弼琦复请:“张修河为严学初、胡伯远之窝魁,不可容贷一日之命,伏愿亟为裁处,以惩奸党。”

      天子谕道:“朕非谓修河之罪可恕。彼年已逾七十,法当除刑,特贷一命,贬谪雷州,以示朝廷不与同中国之意。”

      张居正奏道:“陛下好生之德,实配天地。奸党虽贷一命,臣闻修河之子张善,知其父之必在诛殛,法当坐死,窃取财产,预先逃亡。人理蔑绝,臣分亏扫。臣请修河家产宜没入,命锦衣卫查其家产之僭物,以为为人臣之戒。张善图形追捕,复为蔑伦之惩。”

      天子准其奏。

      于是夏太监即同锦衣府堂官,一溜烟走到张修河家里。修河只有一子张善,已为逃躲。只有许多庄客,眼见他严、胡大小家眷,戮于东市,十中七八,俱各散去,惟久留无家的几人。

      又仆夫媳妇几十人,守着空家,见在。修河初妻已丧,只有再婚之夫人宣氏,姬妾五、六人。

      锦衣府堂官一径走上厅来,命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众役答应着去了。夏太监招了老庄客,说道:“奉旨办事,搜产没人。”

      众家人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满身发颤,知事不好,只欲脱身逃避。堂官道:“本家上下人等,一步不可乱走。”

      只见夏太监道:“堂官带领锦衣卫,来查家产,就好动手。”

      这些番役,都撩衣伸臂,麾起撑掌,往各处俱按封锁。且叫:“内眷回避,才好查抄,不宜一物移动私藏。”

      又喝令:“不许啰唣,待本监自行查者。”

      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吩咐跟来的:“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

      又管数锦衣司说道:“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多少禁用之物,有不敢擅动,切不可再有隐匿,自干罪上添罪戾了。”

      就吩咐番役复翻箱倒笼,拿东拿西,登记物件,录单:

      镀金观音佛像三尊;镀金光镜十八件;枷楠金、玉如意各二十柄;古磁瓶炉二十八件;古玩胶卷共十四箱;玉缸十五口;小玉缸九件;玻璃大屏六架;炕屏十二件;玻璃盘十七件;镀金执囊十八把;折盂八对;茶托十三件;虎皮三百五十张;麻紫皮八十二张;獭子皮一千二百八十张;绛色羊皮三千五十二张;黑羊皮九百八十五张;各色布八十二捆;香鼠筒子三十六件;豆鼠皮二十八方;天鹅绒四卷;灰鼠皮八千二百六十三张;氆毡一百七十卷;皮衣一百八十六件;锦夹纱绢衣八百七件;带头儿十九件;铜锡等物五千三百余件;钟表二十九件;朝珠十挂;珍珠五十挂;脂玉圈带十六件;各色圆扇折纸三百余箱;外国各色纸二百二十箱;各色笺红、笔墨、砚石并匣各八十二箱;一切动有稼伙不计其数

      收录毕,锦衣堂官道:“怪底无一金银器皿、铜饰贮置的些儿了。”

      夏太监道:“不徒金银,细软、宝贝,尽是其子窃取远逃呢。”

      正欲查明覆奏,堂官道:“这南边大炕子傍后,又有封锁两库,一同搜看,审明则个。”

      便开了前库看时,尽是大人的木柜大槛函,俱有封锁。开了观时,尽是金银钱串,又不可计数,人皆吐舌。东边又一库,次第欲开视,乃是熔铸铜汁灌锁的,遂取铁锹、铜锥打破看时,便是黄金,积聚几万两。复有几个箱笼,熔锁铜汁,和椎打开看时,俱是上用僭物,龙袍玉笏,日月云屏,无所不备。

      夏太监大惊,依旧封置,使锦衣堂官守着等候,急上骑马,加鞭疾驰,到了阙门前,下了马,走入大内,上禀裁处。天子取览录单,大怒道:“有如此贼心贼肝,家藏这等僭物,行将不轨呢!”

      张居正诸臣,齐声奏道:“奸贼贮藏,方诸内帑还多,正谓不夺不厌者也。又是许多僭物,不可容贷了。”

      天子道:“卿言是矣。”

      未及诏下,又黄门官奏道:“扬州督抚徐公眅表奏:张修河子张善,窃取家产,乘舟逃亡,乌江上遇贼被死。海匪见捉,贼赃尽数账付。其中御用僭物,不敢留置,裹标上览。”

      殿前打开看时,便是寿佛、黄缎及宫妆衣裳。

      天子大骇道:“贼父贼子,恶已贯盈。其子已死于贼手,张修河缚出东市腰斩。大小家眷尽为斩戮,家产没入,僭物一并烧火。”

      此时奸党尽戮,朝着清净,一国无不称快。于是天子下诏,封拜朝臣有次。

      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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