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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七回 慕佳人花信求婚 逞绝才雪香拟古(2)



      雪香曰:“是令媛的诗,故翁不以为奇。倘是他人能如此敏捷,恐翁亦当心折。”

      畹奴又拿一首出来,雪香曰:“如‘夜清秋月一天长’之句,即不是回文体亦是妙句。”

      花信曰:“清字改深字更好些。”

      雪香沉吟一会,乃曰:“清字妙。惟是清字方切秋月,细心领略,令人神游秋夜月明之间。若改深字,便乏远神矣!”

      花信意沮;冰人某随声附和曰:“某虽不识诗味,聆之亦觉铿然可听。小姐有如此妙才,信乎名下不虚。”

      瘦翁曰:“过誉,过誉。”

      畹奴复送诗出,时一寸香尚灰烬。雪香曰:“古人刻烛催诗,不过如是。”

      遂合四首,朗咏一遍。诗云:

      纱窗倚处整新妆,寂寂春来惹恨长。
      鸦鬓两分怜意倦,黛眉双敛自情伤。
      花筛月影花迷径,竹引风声竹拂墙。
      遮莫淡烟轻袅袅,斜横舞袖扑清香。
      纱笼翠幕翠凝妆,曲度熏琴抚夏长。
      鸦噪晚风迎日落,蝶惊残梦惹魂伤。
      花浮水影荷撑盖,柳罥堤阴树覆墙。
      遮面半开新折扇,斜裙绕处步尘香。
      纱帐拂云鬓整妆,夜清秋月一天长。
      鸦栖树里闲愁积,雁寄书时别感伤。
      花趁雨开新菊径,叶经霜落冷枫墙。
      遮眸望断怜人美,斜倚玉栏绕雾香。
      纱轻浣罢理残妆,刺绣添丝一线长。
      鸦宿暮山归梦冷,鹤飞宵露警翎伤。
      花花冻雪凝梅岭,处处寒烟抹粉墙。
      遮月淡云阴漠漠,斜风绕鼎拂浓香。

      瘦翁曰:“所限寸香已尽,花君诗做起否?”

      花信曰:“因一心玩赏令媛诗句,并未曾做这诗哩。”

      瘦翁曰:“再限寸香,君速作成。”

      花信曰:“小子不及令媛敏捷,此诗不如不做,候回去时再作成请教罢。”

      雪香曰:“王勃拥被沉思,摩诘错走入瓮,古人不少苦吟,然皆不碍为吟坛健将。花兄即不能一时做起,何损才名。”

      瘦翁曰:“秦君才亦敏妙,曷将小女所出题目做他几首?”

      雪香故谦曰:“花兄在此,岂敢弄斧班门?”

      花信料这诗,雪香未必能一时做起。若不能做亦可借口自饰,遂催促曰:“秦君何必不做,我岂是嫉才一流人?”

      雪香笑曰:“如此,切勿见哂。”

      乃援笔立成,香亦未尽:

      拟“关关睢鸠”

      关关睢鸠,言萃其俦。彼姝者子,既和且柔。无非无仪,厥德永修。亦既见之,云胡不求?
      关关睢鸠,载飞载鸣。彼姝者子,既和且平。如玉斯洁,如水斯清。亦既见之,爰慰其情。
      瞻彼中林,有华其枝。彼姝者子,于以求之。之子之远,悠悠我思。寝不成寐,食不遏饥。
      交柯之树,在彼东园。彼姝者子,可与寤言。有酒有酒,静寄高轩。何以忘忧,北堂之萱。

      拟“凤凰于飞”

      青青芳草,生于中沚。有芬其叶,有葩其紫。虽曰无人,中情弥美。欣欣向荣,以待吉士。
      青青芳草,生于中阿。秋霜以清,春风以和。匪朝伊夕,幽赏无多。彼居之子,眷怀女萝。
      鸳鸯在梁,爱居爰处。鸟亦有托,人思其侣。岂曰无家,未得我所。愿言佳人,唱予和汝。
      凤凰鸣矣,下上其音。于以相攸,父母之心。凤凰于飞,十吉孔云。天作之合,乃鼓瑟琴。

      拟“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值彼仲春。发尔秾华,度尔芳辰。爰及其时,见此良人。薄言旋归,车马诜诜。
      逃之夭夭,惟春斯荣。和风习习,鸟鸣嘤嘤。爰及其时,百两以迎。亲结其褵,赠以琼英。
      彼居之子,华如桃李。我肴既馨,我酒既旨。式饮式食,云胡不喜。琴瑟静好,惟我与尔。
      于戏乐只,朝斯夕斯。彼居之子,乃唱乃随。室家以和,父母以怡。彼居之子,罄无不宜。

      拟“于以采苹”

      于以采苹,南涧于征。有物斯洁,有志斯诚。克相夫子,祀事孔明。以羞先祖,元酒太羹。
      于以采苹,欣为以襭。有志斯诚,有物斯洁。克相夫子,享礼不成。以羞先祖,先祖愉悦。
      薄言采之,惟涧之苹。何以荐之,于豆于登。先祖有灵,亦莫不兴。以似以续,子孙绳绳。
      薄言采之,苹蘩斯寄。谁其荐之,季女之事。先祖有灵,亦不尔弃。降福既多,子孙翼翼。

      花信见雪香寸香未尽,立刻作成,暗暗称奇,却自己面带羞愧,筵散辞去。

      冰人某谓之曰:“花相公往日诗才亦甚敏捷,今日五色笔何故被人夺去?”

      花信曰:“彼限寸香为度作诗,亦是大难。心愈着急思愈滞塞,故不能成句耳。虽然事有分定,想这段姻缘若是我的,此时作诗必不至如此滞塞。今既如此无复望矣。”

      冰人某曰:“我再向贾翁说何如?”

      花信曰:“说之无益只取羞耳,不如不说为妙。”

      冰人弗听,复向瘦翁说。瘦翁以缓议为辞乃止。

      瘦翁谓池氏曰:“你说那花生是西泠第一人才,一经面试却退避三舍;倒是秦生游刃有余。为女儿相攸,还是这姓秦的好。”

      池氏曰:“纵欲许亲怎好面言,必须有人为媒才是。”

      瘦翁曰:“这西泠无甚么知心的人,惟月鉴和尚与我相契,此时远游去了。俟他回时,将此意告知央他为媒。”

      池氏曰:“且缓议罢。”

      事乃暂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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