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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五回 吕纯阳崔家托梦 张二妈韩府求亲(1)



      世事纷如梦,黄粱梦未醒。
      梦中先说梦,梦醒总非真。
      有梦还归梦,有因梦不成。
      有无俱属梦,春梦一番新。

      话说洞宾三个出了韩家门去,一路上沉吟不决。湘子道:“师父,师兄,我婶娘既不回心,不如我们缴了金旨,再作道理。”

      彩和道:“师弟差矣!玉帝着俺三人同来度脱他们超凡入圣,他们不肯回心,只合另作计较去点化他。倘若缴旨之时,玉帝震怒,不当稳便。”

      洞宾道:“我在云头观见长安城内尚书崔群之子崔世存,先娶胡侍郎女儿为妻室,近日亡逝,将欲再娶,不免托一梦与崔尚书,叫他去求林芦英与世存续弦。窦氏必定不允,待崔尚书怒奏朝廷,削除他的俸禄,逐回原籍居住。我和你去吩咐东海龙玉,着他兴风作浪,漂没了韩氏的房屋、田产,使窦氏母子、婆媳拍手成空,那时才好下手度他。”

      湘子道:“师父之言极妙,就烦师父前往崔家托梦,蓝师往终南山回复钟师父,韩湘自往东海龙王处走一遭便了。”

      当下三仙分头去讫,话不絮烦。

      已说尚书崔群,果然夜间得其一梦,醒来便对夫人说道:“半夜时分,我梦见一位神仙,青巾黄服,肩负宝剑一口,自称是两口先生,说孩儿世存该娶林尚书女儿芦英为续弦媳妇。我想林圭家中再无以次女儿,止有一个大女儿叫做芦英小姐,昔年嫁与韩退之的侄儿韩湘。虽是韩湘弃家修行,一向不曾回来,韩退之死在潮阳任所,那芦英恰是有夫妇人,我这样人家怎么好娶一个再醮妇人做媳妇?况且韩退之是我旧同僚,我今日去娶他的寡妇,也觉得体面不像,惹人谈论。”

      夫人道:“相公差矣!神仙来托梦与相公,一定这芦英该是孩儿的姻缘。一向我闻得人说:韩家虽娶芦英过门,那韩湘子与他同床不同枕,同席不同衾,芦英还是未破身的处子,那里是再醮妇人?若得娶过门来,正是一段好姻缘,有何人敢在后边谈论?”

      崔尚书听见夫人这般说话,便叫当值的去唤一个官媒婆来,吩咐他去韩、林二家议亲。

      当值的果然去叫一个媒婆。这媒婆姓张,排行第二,住在忠清巷里,人人都叫他做张二妈,一生惯会做媒说合,利口如刀,哄骗得男家上钓,不怕女家脱钩,趁势儿遇着那不修帷箔的人家,他就挨身勾引,做个马不六,故此家家认得他,真个是开口赛随何,摇唇欺陆贾。这张二妈跟了当值的来到崔府中,恰好崔尚书入朝不在,便直到内房参见夫人,说道:“今日已牌时分,黄御史老爷要下盒到郭附马府里,小媒婆好不忙得紧,不知夫人呼唤有何事故?”

      崔夫人道:“我要你做头媒。”

      张二妈道:“别的媒小媒婆都做得,若是老爷要娶小奶奶,如今时年熟得紧,卖小母猪的极少,媒婆恰是没寻人处。”

      夫人笑道:“这婆子倒会说几句话。不是老爷要讨小阿妈,是我公子断了弦,要娶一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来续弦。”

      张二妈道:“这个有,这个有。京兆尹柳公绰老爷有一位小姐,生得如花似玉;户部尚书李墉,有二位小姐,大的十八岁,小的十六岁,无样的俏丽标致;户部侍郎皇甫鐏也有一个小姐,年纪只得十四岁,诸色事务俱晓得;史馆修撰李翱的小姐是十九岁,写得一笔好字,弹得一手好琴,一向选择女婿,不曾有中得他意的,故此不曾吃茶。若是说公子续弦,他一定肯的,婆子就去说了,来回复夫人。”

      崔夫人道:“这几家都不要去说。”

      张二妈道:“这几家正与夫人门厮当,户厮对的,不要去说,叫婆子那里去做媒?”

      崔夫人道:“我老爷夜里梦见一个神仙,说韩尚书的侄儿媳妇,原是林尚书的芦英小姐,天缘该与我公子续弦,故此要你去见林学士说一声,再去见韩夫人说一个下落,我就行礼到韩家去,即日要娶他过门。”

      张二妈笑道:“夫人,这话说得跷蹊古怪,那芦英小姐原是婆子搀扶过韩府中的,他是有丈夫的二婚头,又是尚书的媳妇,如何一时肯改嫁?婆子去说也是话柄了。”

      崔夫人道:“我岂不晓得林小姐是有丈夫的,但是神仙梦中吩咐如此如此,一定一说就成。况韩尚书死已多时,韩湘子弃家不理,我老爷的势要,谁敢下从?”

      张二妈道:“夫人虽故如此说,那韩夫人极是个执板偏拗的人,婆子怎敢到他跟前道个不字,讨他的没趣吃。”

      崔夫人听了张二妈的言语,便大怒道:“这老猪狗,着实可恶!你怕韩夫人,不怕我。我已把你送到兵马司墩锁在那里,另叫别人去做媒,待说成了亲事,用二百斤重枷,枷号你一个月,看你怕我不怕我!”

      只这几句活,唬得张二妈目睁口呆,眼泪汪汪的求告崔夫人道:“夫人,不消发恼,婆子就去,婆子就去。”

      崔夫人道:“既如此,且饶你这一次,快快去说了,回来复我。”

      有诗为证:

      嘱咐官媒去说亲,料应此事必然成。
      若是洞房花烛夜,始信神仙不误人。

      张二妈别了崔夫人,一路上没做理会,只得心问口,口问心,自家计较道:“我如今先去见林老爷讨个示下,再去见韩夫人。若是林老爷肯应允,不怕韩夫人不从了。”

      计较停当,一径望林府中走去。不料对面走一个媒婆来,叫做江五妈,原是陈家的小阿妈,陈家讨了三四年,不见有孕,陈奶奶陪了嫁资,白白地把他嫁与江卖婆做媳妇。江卖婆见他人物出众,言语伶俐,就带了他出来各乡士夫家走走,因此上也学做媒婆。这一口,劈头撞见张二妈指手画脚的自计较,就晓得他寻一头媒要去做了,偏不撞破他,打从人家房廊下走了去,回身跟着张二妈一步步的走。张二妈又走了八九家门面,忽地拍拍手道:“我差了,我差了!这几时听见说小卖婆江五嫂常常在韩府中走动,我不如去寻了他同去说,还有几分稳当,怎的到忘记了这个色头。”

      江五嫂听见他这说话,便赶上前,把手蒙了张二妈的眼睛,道:“妈妈何往?”

      张二妈扭头捏脑说道:“你是那个?”

      江五嫂道:“我是李三官。”

      张二妈道:“小鸭黄儿,怎的来取笑我?”

      江五嫂放了手笑道:“妈妈,你认认李三官看。”

      张二妈回头看见是江五嫂,便道:“五嫂,你也来取笑,我正有一事和你计较,你却来得正好。”

      江五嫂道:“妈妈是老把势,那个不让你的?我是雏儿,有恁么好计较?”

      张二妈道:“这个倒也不然,我是过时的人,说也不强,道也不好;五嫂正是时人儿,我还要靠你吃饭哩。”

      江五嫂道:“妈妈不要奚落人,凡事带挈一带挈,就是妈妈盛情了。”

      张二妈笑道:“人生得波俏,说的话更十分波俏,岂不是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江五嫂道:“妈妈放尊重些,不要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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