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扫残录》摘选：吴伟业的一生

　　吴伟业（1609-1671），字骏公，号梅村，又号灌隐山人、大云道人、鹿樵生，后人多称之为吴梅村，是明清之际重要的文学家、史学家。
　　1609年（明万历三十年）五月二十日吴伟业生于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州（今属江苏）一个秀才家庭。
　　其先祖在元末由河南迁到昆山，从五世祖吴凯开始，几代人都曾做过高官，可谓家世显赫。当时大儒张溥在为吴伟业的祖母汤氏作寿文时提到：“溥又闻吴氏为昆阳上族，先生（吴琨）祖裔多公卿钜人。”但到了吴伟业祖父吴议时，家道已中落，只得入赘王氏而迁往太仓。
　　吴伟业父亲吴琨，母亲朱氏。伟业作为家中诞生的长男，一出生便得到祖父母、父母尤其的珍爱。他还有一位伯父叫吴瑗，吴瑗一生无子。
　　吴琨虽然仅为一介秀才，但是做人很厚道，又颇有才华，与当时诸多高士、大儒有深交。这为吴伟业将来出人头地打下了人脉基础，也为自己幸福终老埋下了伏笔。当时与吴琨有交情的人有张溥、周延儒、李继贞、李明睿等。
　　吴伟业的家乡太仓位于长江口南岸，当时属于滨海地区，历来隶属于苏州府，是苏州一带比较偏僻的一个县。由于重视教育，明中叶以来，太仓名人辈出，如官至首辅的王锡爵（王时敏的祖父），官至兵部尚书的王在晋，文坛名宿王世贞，著名文学家、社会活动家张溥，学者陆世仪、陈瑚，著名画家仇英、王时敏、王鉴等。吴伟业出生在这个特殊的历史、地理与人文环境中，后来与这些同时的太仓名家不可避免地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环境也造就了吴伟业这样的一代奇才。
　　他自幼家境贫寒，父亲以教书授业来养家糊口。他跟随父亲所执教的私塾附读，很早就表现出聪颖异常，读书过目不忘，而且理解力很强。吴琨在王在晋家执教时结识了同时执教的落魄书生李明睿（江西南昌人，1585-1671），这个人后来改变、影响了吴伟业的一生。当时李明睿就发现了吴伟业非同寻常的天资，遂向吴琨推荐张溥来担任伟业的老师。
　　张溥（1602-1641）作为一代鸿儒，名震东南，非寻常子弟能拜其为师的。张收弟子看重的当然是文章才华。恰好有个嘉定县的富家子弟偷了吴伟业的几篇文章来登门拜师，张读罢大吃一惊，后来得知为吴伟业所撰，遂主动将吴伟业延请至家中。由于有李明睿的推荐在先，吴琨此时自然是喜出望外，带着儿子行了束脩礼。
　　张溥反对八股取士的制度，主张文学复古，提出“务为有用”为读书、做学问的出发点。在张溥的影响下，伟业深修通经博古之学，广涉经史子集，尤其是对前四史烂熟于心，所以他从小就对八股之道比较排斥。这个不仅影响到他一生的立场、选择和观点，而且在《红楼梦》这部文学巨著中无论创作形式还是思想灵魂都充分地渗透着他与张溥的这种观念。
　　众所周知，东林之后，张溥主持创建了影响深远的带有政治立场的全国性文学团体――复社。本来张溥早先创建的是应社，熊开元等在吴江创立了复社，后来熊请张溥主持复社，遂结成一个全国性的社团，即新的复社。张溥企图利用复社这一平台影响政局，促进国家变革；由于复社与张溥本人的巨大影响力，朝廷官员也乐得与之订交；崇祯朝廷也对复社的活动采取了很宽容的态度。由于吴伟业与张溥的师生关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成了复社的骨干之一。
　　1628年，吴伟业二十岁，那年他考取生员，迈开了功名之路的第一步。
　　1630年秋，伟业与老师张溥同时在南京参加乡试，皆中举人。此际，春风得意、英气勃发的吴伟业一辈人，还有如陈子龙、杨廷枢、万寿祺、周亮工、吴昌时、吴继善、阎尔梅、彭宾等终日流连于秦淮河的画舫酒船上。多年之后，吴伟业在一片废墟中重访金陵，回想起这群同年中举的友人在国乱之时有着各自截然不同的归宿，岂能不发春梦一场的感慨！
　　次年仲春，吴伟业与张溥等赴京参加会试。正好会试总裁为吴琨旧交周延儒，而吴伟业这一房的房师恰好又是李明睿，吴琨的另外一位朋友李继贞此时是另一房的房师。当然吴伟业本身文章也是很优秀的。所以在这一帮人的极力荐举下，他被定为会试第一名。
　　本书已在第17章等处较详细地讨论过明末崇祯时的朝廷斗争，斗争的焦点之一就是温体仁与周延儒的斗争。当时周延儒是内阁首辅，温体仁是次辅。这次周延儒将吴伟业位列第一名，温体仁以为抓到周徇私舞弊的把柄，于是指使御史上疏弹劾周。面对弹劾，周延儒把吴伟业的文章进呈皇帝，崇祯帝过目后反倒对吴的文章大加赞赏，御笔批下“正大博雅，足式诡靡”，意思是这篇文章格调很高、立场很正，足以值得天下效仿。这八个字，不仅立刻击倒了温体仁对周延儒的攻击，也成为伟业一生自傲、自重的金字招牌。所以，天下人皆云崇祯帝对吴伟业有知遇之恩即源于此。
　　接下来的殿试（1631年三月十五日），吴伟业名列第二，也就是获得了“榜眼”的荣誉，这个荣誉对吴伟业来说可谓月圆之夜。小说为什么从三月十五日葫芦庙失火说起，其中蕴藏着月盈则亏的道理，我想也与现实中的这个日子可能也有着深刻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