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神会

　　“因留僧话通吟偈，为课儿功熟旧书。”无论做何事，都有来由，无凭无据，无缘无故，的是未曾有也未曾见。你是一个农人，不熟悉农事；是一位商人，不熟悉商务；是一个学生，不熟悉读书人的事，这象话么？
　　小孩从呀呀学语，初认得一字倆字三字，慢慢他学会了说话，初一开始，他能出口成章？
　　一个人饱读诗书，就满腹经纶，那天下藏书，不过得其十一！无非他也就是一充十用，天纵其才，勉力而行。江郎亦有才尽时！况乎所学自从人所得复返于生活。所据从何而来，并不自知？
　　人虽敏于学而质有优劣；事岂不知难而不能强为之！一事当前，并不自省，事倍功半，功亏一篑，垂于将成之际，非半途而废，必有不得已之难处！
　　曹雪芹《红楼梦》到底有没有作完不知也！但一个人，他是否读过此书，自己不明白？是别人不知！一本书始一面世，它的读者有几个？日日流行，读者不增？这样下去，它的读者多了，这些读者，对它自会有所反应。且读者愈多，其反应也愈烈，各有其端倪可循。尽管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读此书，也不是读此书的人就一定会有什么文字留下，那读者愈多，其反应愈烈是一种必然！一本书流不流行，你只要看读者对它的反应就是！
　　任何人，对别的事可以隐瞒，这学问，他是藏不住的，随着日常生活中的各种表现，它自会随着每一个人的举止言谈在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来。
　　读书人的事，最是无可奈何，就是这一点了。你说你没做，可把柄在人手里，证据在人手里是你自己的那张嘴，它已经出卖了你！文章和说话，虽有所差别，可差不了多少，差不到哪去。你读过的书，纵然是你百般的小心想要隐而不言，没注意，不留神，把它说出来了，想要挽回，却已经晚了。
　　想想一本书，老少爱看，妇乳喜读，人人喜闻乐见，个个爱不释手，从过去一直流行到现在这几百年，多少人是它的读者？
　　学老贡生老于牍下，把岁月一齐拿下，作一次杳冥界的社会调查，把那痴情司所有的鬼魅魂灵都从犄角旮旯里拘回招来，五湖四海，九洲八荒，追到江边天涯，不使它遗漏万一！拘神役鬼，遣将封神，读者诸君亡魂亡灵，归去来兮，胡不归？
　　蜾蠃书香，且结空花空果；鸳鸯错彩，自属善色善心！我马玄黄，幽深塞外，效神将坛场招将飞符，学姜太公作一回点将录，期所有过往神灵驻足坛场，那素未识面的读者诸君梦影虚魂，幻形幻影渐入佳境，寤寐间来与神会。试把众人逐一盘查！这几百年沧海桑田虽尽已抛荒，一饮一啄缘聚缘散岂无由？旧事皆前定，鸳梦不到头，长夜漫漫路更长，五千年回首只一瞬，几百年不过是刹那！前人启后人，只当是人梯，何忌活人踩踏！
　　四海无闲田，不种黃白物，并作一篮收，只谈红楼梦。过往一一征询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清初至民初，这读者到底有几个？《红楼梦》，你说它在清代早已流行，于心何忍？到底这本书在当时有没有公开，个中道理，你可是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