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 《蝶恋花·春景》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
《蝶恋花·春景》是北宋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一首词。这是一首描写春景的清新婉丽之作,表现了词人对春光流逝的叹息,以及自己的情感不为人知的烦恼。上阕写春光易逝带来的伤感,没有拘泥于状景写物而融入自身深沉的慨叹。下阕写得遇佳人却无缘一晤,自己多情却遭到无情对待的悲哀。全词词意婉转,词情动人,于清新中蕴涵哀怨,于婉丽中透出伤情,意境朦胧,韵味无穷。
名家评价
宋·魏庆之《诗人玉屑》:予得真本于友人处,“绿水人家绕”作“绿水人家晓”。“多情却被无情恼”,盖行人多情,佳人无情耳。此两字极有理趣,而“绕”与“晓”自霄壤也。
明·俞彦《爰园词话》:古人好词,即一字未易弹,亦未易改。子瞻“绿水人家绕”,别本“绕”作“晓”,为《古今词话》所赏。愚谓“绕”字虽平,然是实境;“晓”字无皈着,试通咏全章便见。
清·王士祯《花草蒙拾》:“枝上柳绵”,恐屯田缘情绮靡,未必能过。孰谓坡但解作“大江东去”耶?髯直是轶伦绝群。
清·先著、程洪《词洁》:坡公于有韵之言,多笔走不守之憾。后半手滑,遂不能自由,少一停思,必无此矣。
清·黄苏《蓼园词选》:⑴“绿水人家绕”,非“绕”字,乃曰“人家晓”。“晓”字与“绕”字盖霄壤也。“枝上”一句,断送朝云。一声何满子,竟能使肠断。李龟年正若是耳。“佳人”是“无情”,“行人”是“多情”者。⑷“柳绵”自是佳句,而次阕尤为奇情四溢也。
清·李佳《左庵词话》:此亦寓言,元端致谤之喻。
清·王闿运《湘绮楼词选》:此则逸思,非文人所宜。
近代·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絮飞花落,每易伤春,此独作旷达语。下阕墙内外之人,干卿底事,殆偶闻秋千笑语,发此妙想,多情而实无情,色是空,公其有悟耶?
译文及注释
译文
花儿残红褪尽,树梢上长出了小小的青杏。燕子在天空飞舞,清澈的河流围绕着村落人家。柳枝上的柳絮已被吹得越来越少,但不要担心,到处都可见茂盛的芳草。
围墙里面,有一位少女正在荡秋千,少女发出动听的笑声,墙外的行人都可听见。慢慢地,围墙里边的笑声就听不见了,行人惘然若失,仿佛多情的自己被无情的少女所伤害。
注释
蝶恋花·春景:原本无题,傅本存目缺词。
花褪残红:褪,脱去,小:毛本作“子”。
子:毛本误作“小”。“飞”,《二妙集》、毛本注“一作来。”
绕:元本注“一作晓。”
柳”:即柳絮。
何处无芳草”句:谓春光已晚,芳草长遍天涯。
多情:这里代指墙外的行人。无情:这里代指墙内的佳人。
赏析
本词是伤春之作。
这首词将伤春之情表达得既深情缠绵又空灵蕴藉,情景交融,哀婉动人。清人王士禛《花草蒙拾》称赞道:“‘枝上柳绵’,恐屯田(柳永)缘情绮靡未必能过。孰谓坡但解作‘大江东去’耶?”这个评价是中肯的。苏轼除写豪放风格的词以外,还写了大量的婉约词。可是却总被“无情”所恼。这正说明他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忘情于现实世界。他在这首词中所流露出的伤感,正是基于对现实人生的热爱。
词一开篇即呈现出暮春景色。作者的视线是从一棵杏树开始的:花儿已经凋谢,所余不多的红色也正在一点一点褪去,树枝上开始结出了幼小的青杏。“残红”,他特别注意到初生的“青杏”,语气中透出怜惜和喜爱,有意识地冲淡了先前浓郁的伤感之情。
接着,作者将目光从一花一枝上移开,“绿水人家绕”一句中的“绕”字,曾有人以为应是“晓”。通读全词,并没有突出的景物表明这是清晨的景色,因而显得没有着落。而燕子绕舍而飞,绿水绕舍而流,行人绕舍而走,着一“绕”字,则非常真切。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是词中最为人称道的两句。枝头上的柳絮随风远去,愈来愈少;普天之下,哪里没有青青芳草呢。
“柳绵”,即柳絮。柳絮纷飞,春色将尽,固然让人伤感;而芳草青绿,又自是一番境界。苏轼的旷达于此可见。“天涯”一句,语本屈原《离骚》“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是卜者灵氛劝屈原的话,其思想与苏轼在《定风波》中所说的“此心安处是吾乡”一致。最后竟被远谪到万里之遥的岭南。此时,他已人到晚年,遥望故乡,几近天涯。这境遇和随风飘飞的柳絮何其相似!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墙外是一条道路,行人从路中经过,只听见墙里有荡秋千的声音,一阵阵悦耳的笑声不时从里面传出,原来是名女子在荡秋千。这一场景顿扫上阕之萧索,充满了青春的欢快旋律,使行人禁不住止步,用心地欣赏和聆听着这令人如痴如醉的欢声笑语。作者在艺术处理上十分讲究藏与露的关系。这里,他只写露出墙头的秋千和佳人的笑声,其它则全部隐藏起来,让“行人”去想象,在想象中产生无穷意味。小词最忌词语重复,但这三句总共十六字,“墙里”、“墙外”分别重复,竟占去一半。而读来错落有致,耐人寻味。墙内是家,墙外是路;墙内有欢快的生活,年轻而富有朝气的生命;墙外是赶路的行人。行人的心情和神态如何,作者留下了空白。不过,在这无语之中,有一种冷落寂寞之感。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也许是行人伫立良久,墙内佳人已经回到房间;也许是佳人玩乐依旧,而行人已渐渐走远。总之,佳人的笑声渐渐听不到了,四周显得静悄悄。但是行人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墙院里女子的笑声渐渐地消失了,而墙外的行人听到笑声后却心绪难平。他听到女子甜美的笑声,却一直无法看到女子的模样;心情起伏跌宕不已,而女子也并不知道墙外有个男子正为她苦恼。男子多情,女子无情。这里的“多情”与“无情”常被当爱情来解释,有感怀身世之情,有思乡之情,有对年轻生命的向往之情,有报国之情,等等,的确可谓是“有情”之人;而佳人年轻单纯、无忧无虑,既没有伤春感时,也没有为人生际遇而烦恼,真可以说是“无情”。作者发出如此深长的感慨,那“无情”之人究竟会撩拨起他什么样的思绪呢?也许是勾起他对美好年华的向往,也许是对君臣关系的类比和联想,也许倍增华年不再的感慨,也许是对人生哲理的一种思索和领悟,作者并未言明,却留下了丰富的空白,让人回味、想象。
下阕写人,描述了墙外行人对墙内佳人的眷顾及佳人的淡漠,让行人更加惆怅。在这里,“佳人”即代表上阕作者所追求的“芳草”,“行人”则是词人的化身。词人通过这样一组意象的刻画,表现了其抑郁终不得排解的心绪。
综观全词,词人写了春天的景,春天的人,而后者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的景观。词人意欲奋发有为,但终究未能如愿。全词真实地反映了词人的一段心理历程,意境朦胧,令人回味无穷。
创作背景
此词朱祖谋本、龙榆生本未编年。其后诸家编年有异,而主要观点有以下四种:
曹树铭本云:“细玩此词上片之意境,与本集《满江红》之上片相似。而这首词下片之意境,复与本集《蝶恋花》之下片相似。以上二词,俱作于熙宁九年丙辰密州任内。铭颇疑此词亦系在密州所作,志以待考。”
薛瑞生本、邹同庆、王宗堂本均据《冷斋夜话》所载王朝云在惠州贬所曾唱此词及苏轼惠州时期的诗文里惯用此词中出现的“天涯”一词而系于绍圣二年(1095)春,作于惠州。陈迩冬《苏轼词选》也怀疑这首词是“谪岭南时期的作品”。
张志烈《苏词二首系年略考》认为此同是苏轼罢定州任谪知英州启程南下时的寄托之作,是他绍圣元年(1094)闰四月离定南行路途触景而发。
李世忠《苏轼〈蝶恋花·春景〉作时考》则据词中“青杏”、“燕子”、“柳绵”意象断定此词必不作于苏轼贬惠期间,据其所表述的思想情感看,当作于苏轼贬谪黄州时期,但没有具体编年。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汉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历史治水名人。苏轼是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纵横恣肆;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善书,“宋四家”之一;擅长文人画,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与韩愈、柳宗元和欧阳修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作品有《东坡七集》《东坡易传》《东坡乐府》《潇湘竹石图卷》《古木怪石图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