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素描：小品散文

　　生活素描：小品散文

　　

　　（一） 前院

　　告别了职场快节奏的风起云涌，回到新加坡老家恬静的生活港湾，闲暇时间除了看书上网就是坐看家居前院高大蔽天的灰莉树，暖阳里雀梅盆栽冒出的朵朵清翠新绿，还有摇曳丛林间的蕉青萼红。

　　恬静的清晨，总被几声脆亮鸟啭啄醒，这些小精灵顺势衔住一瓢曦光，躲在那树丛叶底，就不再出来了。几丝阳光透过茂密的叶隙投影在院子的白墙上，像写意又像工笔墨画，开始细描妆扮花树的身姿，最挑剔的要数灰莉树秀发披肩的叶子，总是在风中梳理各种流行时髦的发型，轻挪细捎，精细的程度不亚于仕女画眉，总徘徊在浓淡曲弧之间，直到晨曦趴累了翻墙先走了。但眼尖的你，一定会看到有株爬墙虎及时以鹰爪攀爬在苔绿树影丛，不动声色地豪饮那流洒下的光芒如瀑，这盎然的绿意，总提醒我们生活里无处不在之蓬勃生命力的喜悦。

　　中午前后总有几阵不知那里吹来的风，尤其在换季的时候，泛黄的枯叶就开始簌簌飘落，即使没有太多观众，枯叶也没忘摆弄下坠的身姿，在风中盘旋几回，好像不这么做就是辜负了精彩的生命似的，我轻扫的时候，仔细观看这些干枯曲翘起的一地狼藉，再抬头茂密青翠叶隙间尚有些稀落不舍得辞枝的透亮黄叶，我刚扫完，一阵风来又是一地落叶，我扫得快，枯叶就飘落得快，我放慢时落叶也少了，我脚步轻舞，满地的落叶也飘舞起来了，那是我下午少不了的舞课。

　　直到新加坡午后常有的对流雨乍然而来，屋外已是哗啦哗啦倾盆密雨遍地开花，但密荫的院子里先是掉落几颗水珠，像是蓝得有点浓稠的天空，因为热得过头，额头落下几颗溅碎一地花影的汗珠，之后就劈劈拍拍水花四溅。这时你会看到院子里所有的枝叶，都伸出小手掬捧着漫天洒下的雨丝，像快乐相识的小朋友们在举行一场小规模的聚会。这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阳一晒，院子地面干得也快，只留下叶面上的水迹在阳光照耀下愈发青翠。我有时也会拿来几个塑胶桶来盛水，看那雨水从树梢屋檐滴落，发出微响然后水花溅起，设想自己也加入了这场情景游戏之中。

　　雨后的下午，满院的花树一片翠绿几株嫣红在微风中轻摆，清新的空气中飘来几许馨香，这时飞来了几只小鸟，盘回在红烛或天堂鸟状的花卉丛中，几声清脆啁啾似在召唤同伴，这时墙外就会看到阳光并发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光在忽明忽暗交叉间显得有点漫长。

　　夜晚来了，月亮总不选择在叶隙细语，而是高挂天空，院子的翠绿就开始静默下来，浸泡在浓暮里就像沉淀苦涩的黑咖啡，偶尔远处投射过来的车灯映射到墙上的物体图象单调而模糊，就像饭后客厅电视播放的枯燥连续剧和抽奖节目。唯有门外墙上灯框留在树影里犹显晕黄，直到隐约听到加班夜归的小儿子回来时，蹑手蹑脚开启铁闸小门发出的声响，惊动的何止是整个院子静默的众树。

　　明朝祝允明有诗题扬州凝翠轩说：“四面有山皆入画，一年无日不看花”。我说： 院中有景心相伴,一日无时不看花。

　　写于2015年8月22日

　　

　　（二） 天台
　　暖阳里，凝望着前院雀梅盆栽冒出的朵朵清翠新绿，杂在一树深绿丛中晶莹闪烁，逗人可爱。一阵风吹过，蔽院的香灰莉树，便轻轻落下几片黄枯叶，风再起时，顺势卷飞，像一群好玩的蝴蝶无声息结伴溜到院外去了。 这样的一个下午，时光如水，悠悠流过。

　　但也是在这样的生活节奏里, 却衍生出一个小小的遗憾，原因就是大儿子一家人，一个月前提起而上周末确实搬出去了，搬到他购房后出租几年现装修自己住的共管式高楼公寓，那里有泳池体育休闲园林等配套，年轻人都喜欢这样的生活环境，但以后听到《爷孙对答乐》里Eva欢笑声的机会将大大减少，然而看到三岁的孙女，有间属于自己温馨的卧房，还有一间精致摆满各种玩具书籍甚至有袖珍厨具柜子的游戏间也就释然了，当然靠近隔街亲家母便于照料也是当初购房的部分原因。念大三的二儿子目前在欧洲参加大学交流计划要到五月底才回来，太太上班去了，家里一片宁静，那看似遥远期待孩子长大独立生活的时代就在这样不经意之间到来了？太太不知道其实真正失落不出声的是我。

　　我遂想起四楼的天台花园，是有段时日没上去了，或许由于前段日子外出欧游的原故。

　　四楼天台弄成花园式是大儿子的意思，临街的前半部份，特建成一个遮雨避阳的木架透明亭子，配置的藤制座椅也适用于全天候；靠墙的花圃种的是鸡蛋花树，那是强阳性花卉，日照越充足枝桠生长得越繁茂。最近适逢花期，一棵树竟然结了二十多簇花团，细数下，每簇还有十来个悬挂的花萼结著粉红带白花蕊，香气宜人；但也由于枝桠茂盛而悬垂显得不胜负荷的弯曲，我找来鉄架把它支撑起来。

　　靠墙花圃种著一排茉莉花，是属于藤本直立丛生灌木，茉莉喜温暖湿润和阳光充足环境，其叶翠绿，花色洁白，香气浓郁，清芬久远；枝条细长小有棱角，单叶对生，光亮，呈宽卵形，叶脉明显，叶面微皱，叶柄短而向上弯曲，有短柔毛，新梢就从叶腋抽出，顶生聚伞花序，花冠洁白，花开不绝，花香浓烈，但吐香较迟而慢，伏花一般在晚上7～9时左右开放，自然吐香可延缓十几个小时；但茉莉花一般不耐风雨，就那么一阵，就满院雪白残碎花瓣，人见犹怜。

　　天台中间部分是直透二楼的天井，后半部是空地，可作为聚会摆放烧烤桌椅什么的，这里环境清幽，离开车水马龙的大路约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三楼的前半部，原来是大儿子的家居卧室，连接廊道天井及上下楼梯，后半部另有一个房间，放置孙女的玩具，三轮小车及一些杂物，旁边有个沙发生活区，前后部还有一个小阳台骑楼。为了不打搅孩子的三人世界，平常我和太太在家，多数时间都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读报，并守候读书夜归的老二。如今印尼女佣把窗帘全部拉起来，阳光透亮，茉莉花的幽香可以透过天井飘下楼来。

　　沉默了三天，就在昨天晚饭后，太太说：我们很久没上天台花园了，上去坐坐吧。

　　暮色初露花似雪，香透素襟风传情。花开花落，风淡云轻，岁月如水，悠悠流过。

　　写于2013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