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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边的父亲

来源:散文天下 作者:一碗烩面V 2020-04-06

  父亲是一个神圣的称谓,只是这个称谓背后,往往隐藏着太多的卑微。不是每一份亲情都会得到祝福,不是每一份父爱都能够被真实地倾诉。时光的齿轮残酷而坚硬,不经意的咬合,改变了约定,漫长了相聚。

  早上五点钟,闹钟还没有响,吴倩倩已经提前半小时醒来。昨晚上又梦见父亲了,只是仍旧是看不清那张慈祥的脸,只有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这个场景是父亲留给吴倩倩的最深刻的记忆。
  导游的工作是一件让人每天都有新鲜感的工作,吴倩倩在上班前总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对着镜子梳妆了五分钟,吃了点油条,喝了碗胡辣汤,然后踩着新买的红皮鞋出发了。
  骑着自行车进入明月寺的时候,道路上还空荡荡的。
  局长:“倩倩,你快点去换工作服,这里已经有一个老人等了很久了。”
  倩倩:“什么?这么早就有人来游玩了。”
  局长:“是的,这位老人专门要你给他做导游。”
  倩倩心里咯噔了一下,去年的时候,有个人也是专门找她做导游,结果在半路上跟自己要了手机号,还说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莫非又是同样的事情。想到这里,倩倩突然捂住了肚子,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同时偷偷地瞄了一下站在景区入口的那个老人——身形矮小,戴着墨镜,略有点佝偻。
  倩倩:“局长,今天有点难受,要不我先回家歇一个上午。”
  局长:“好吧。那我就安排别人给他讲解吧。”
  倩倩心想总算逃过一劫,随后,她躺在休息室里,打开qq聊起天来,发现去年那个给他介绍男朋友的人还在自己的朋友名单里,就果断将其删掉了。
  中午饭倩倩吃了一顿烩面,因为中午的工作会比较辛苦,她还特意给自己加了一颗鸡蛋。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叮嘱她,要记得每天中午吃一颗鸡蛋,这个习惯她就一直保持着,也算是通过一颗小小的鸡蛋来让自己感受到父亲叮嘱中的温暖吧。
  吃完饭,开始工作的时候,倩倩还是在游览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个老人。只是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墨镜的背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倩倩无暇多想,带着游客开始了讲解。
  一路上,倩倩总是时不时扫一眼那个老人,越发觉得他怪怪的,而且在讲解到景区的缅甸玉佛像时,绝大多数游客的目光都会被佛像吸引,而那个老人依旧看着自己。
  倩倩:“这个佛像是我们这里的镇寺之宝,是用缅甸玉雕刻的,非常珍贵。大家都摸摸佛像的脚吧,会给你们带去好运气。”
  趁着游客去摸脚的时间,倩倩凑到那个老人旁边说,“先生,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老人:“你今天的讲解非常精彩,我为你感到骄傲。今天下班后,我想请你吃顿饭。”
  倩倩:“你是不是对我别有用心。”
  老人:“孩子,我怎么会对你别有用心,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啊。”
  倩倩:“什么?一心一意更可怕了。”
  倩倩顾不得再说下去,游客们已经摸完佛脚了。她继续振作精神开始讲解。
  两个小时后,终于游览完了全部景点,在一口水井旁,倩倩坐下来休息。这是,那个戴墨镜的老人又跟了过来。
  老人:“倩倩,刚才不想影响你工作,现在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我。”说完摘掉墨镜。
  倩倩:“你是……”
  倩倩一下子就呆住了,这个人的面孔好熟悉。
  老人:“我们十年没有见面了” 。
  倩倩:“你跟我父亲很像。”
  老人:“不,我就是你父亲,倩倩,你仔细看看。”
  倩倩:“我有点不相信”。
  父亲:“十年前,在这口水井边,我离开了你和你母亲。”
  倩倩:“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十年了。”
  父亲:“我也有我的难处。”
  倩倩:“你有什么难处!十年了,你知道我妈妈一直没有结婚吗?她还一直等着你。”
  父亲:“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想爸爸的。”
  倩倩:“不,我一点都不想你,你这样绝情的人,十年你才回来看我们,我凭什么想你。”
  父亲:“你如果不想我,你为什么会在水井边休息?别的导游都是在房间里休息的,可是你却在水井边。这口井就是你和爸爸之间最深刻的记忆,在这口井边,爸爸给你讲过很多故事,你还记不记得。”
  倩倩:“不要讲了”。
  倩倩说着大哭起来,眼泪包含着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一滴滴涌出来。
  父亲轻轻地抱住了她,两人在水井边相依着。
  月山寺的这口井直径不到一米,井底的水始终不断,千百年来一如既往的清澈,此刻,这口井见证着十年父女的离别和重逢。
  晚上的时候,父亲、母亲和倩倩一起在景区的一家酒楼里吃饭。
  父亲:“倩倩,爸爸这十年一直在外面赚钱,现在我想给你建一个这样的酒楼,你可不可以经营?”
  倩倩:“那我要先学学啊”。
  母亲幸福地看着父女俩渐渐亲密,脸上也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个故事看似圆满,其实背后有很多心酸的隐情。有一位跟倩倩父亲熟悉的朋友告诉我说,倩倩的爸爸这十年来并不是一直在做生意,他做生意发财仅仅是近两年的事情。之前一直很落魄,最初离开倩倩母女俩的原因是他患上了一种绝症,当时不愿意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在治疗上,于是选择了离家出走。出走后,倩倩父亲在深山老林里靠吃野生植物过了三年,最终在无污染的环境下身体恢复了健康,绝症自动治好了。随后,倩倩父亲白手起家,一点点打拼,最近两年才赚了大钱,这才回来找女儿和妻子,只是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女儿和妻子谈起。
  而倩倩后来也没有逼着父亲去回答为什么十年不见的原因。
  亲情、友情、爱情,到了最高境界,无须解释,只需相信。就如焦作月山寺的那口井,千百年来从来都是那样的满盈,从来都是那样的清澈,从来都是那样的甘甜。人间之爱,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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