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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的念想(外两章)

来源:易读散文 作者:吴新立 2020-04-10

  傍晚,一天的大太阳终于不晃眼了,光线开始柔和起来。我提着水桶刚到楼顶菜园浇菜,便听到鸟儿一片聒噪。三四只体型硕大的鹩哥就落在眼前电梯机房顶不停地朝我鸣叫,好像在催我离开。“喂,这是我的菜园好不好,拜托不要搞错。”我边浇水边朝它们嘟囔着。

  我常遇到这几只鹩哥,别看鹩哥没几只,但我有点打怵它们的胃口。这些鸟儿既喜欢刨食种子,又喜欢啄食鲜嫩多汁的菜叶。当然也有喜鹊、八哥、啄木鸟、画眉和山雀等鸟儿来凑热闹,常常,种子还没等发芽,就成了它们的美餐。也有喜欢嫩芽,喜欢叶子的鸟儿,它们每天不请自来,挑挑拣拣,专挑青菜的养眼处下口。为此,我曾焦灼过几天,甚至有点愤怒,感觉被侵犯,可有一天看到两只被我惊起的相思鸟,看到被它们小小的身体,小小的喙痕,想象它们边啄边说情话的样子,突然感觉很浪漫。我好像一下子想通了,既然菜园阳光免费,风儿免费,雨水免费,鲜嫩多汁的菜儿当然可以大家分享。别管什么生菜、菠菜、芹菜、皇帝菜,只要你们喜欢,尽管啄食吧。我之所以不排斥鸟儿,是因为它们比较干净,不像老鼠一张臭嘴。有人说这是爱心,也有人说这叫布施,一如某些寺庙里的出家人,种菜又不愿意杀生,就是持这种态度。

  曾在网上看到一个学校的老师种菜,也有同样的烦恼,于是专门开辟一片菜地给鸟儿吃,鸟儿很通人性,真的是不越雷池一步。当然这是写给没种过菜的人看的,完全忽略了在自然环境中,人与鸟,鸟与人,皆会不遮不掩天性率真。鸟儿只会盯住最肥美的叶子,人会不择手段呵护菜园。稻草人,风铃,防鸟网,俨然杀机四伏的战场。我算比较超脱的人,唯一的贪念,是想拥有一只鹩哥,吃我种的菜,为我说话唱歌。有本叫《正德琼台志》的书,写古时海南鹩哥又称秦吉了,在唐代,被驯服后当作珍品进贡入朝,供武则天观赏。由于它满口“万岁”叫个不停,女皇不胜欢喜,还命令乐师为它谱写了一支乐曲。我好想找到这支曲子,在我去菜园时播放。接下来的情景,可以想象,我对鹩哥说一句,鹩哥学一句,春去秋来,我们就有了应和。

  只是想想哈,别当真。其实这种鸟儿数量在海南很少,亲近它们的愿望纯属一厢情愿。家养的鸟儿根本比不上野生状态。小区有户人家养了只八哥,白天主人上班就把鸟笼挂在小区门前一棵树下,让过往的邻居和它说话。有一天,我带了一片青菜叶给它,没想到它看都不看。我和它说,这种菜叶在楼顶很抢手,你要是鸟儿就该喜欢。它没表情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傻瓜。第二天,我又去看那只鸟,带了一片甜腻的面包,这可讨了它的喜欢,对我不停点头。我走了,心想,还是和楼上的鸟玩吧,那里有天空野性和欲望。

  想想那位被称为一道不可不看风景的陆小曼,也不过每天在阳光里栽栽花,种种草,再不然养几只鸟玩玩,在这个才情如水的女子眼里,这样的日子比做仙人都美。

  薅一把苏子叶

  “绿化带,还有那些犄角旮旯,瞅着顺眼就撒一把,说不上啥时候就长出来了。”送我苏子那天,朋友表情轻松地说。我说长不长还不知道,好像海南没见过。那天,湿冷异常,大家好像都在寻找改变心情的话题。我一直犹豫,可最后还是被她一句话打动了。“只要长出来,嘿嘿,路过时就薅一把。”瞬间,一种莫名的快感掠过心头,像众目睽睽下的偷窃,我决定种了。

  种子入土那天,好像是一年中温度最低,最湿冷的一天,我边种边想,说不上这些只在温带生长的种子在热带湿冷中醒来,一念之差就发了芽。接下来的几天,我忍住不去看,不确定它们会发芽,但又期待邂逅一个惊喜。可在终于忍不住去看的那个早晨,竟被现场吓到了。那个种了苏子的泡沫箱好像中了炮弹,箱内是弹坑,箱外是扬土,现场一片狼藉。是鸟儿还是老鼠?是路过还是习惯性出没?是饥饿还是好奇?我怔怔地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天黑前又重新种了。

  第二天,早早去楼顶看,狼藉如昨天,一切都在夜里发生过了。无疑,是老鼠在偷吃种子。我没了耐性,想捉这个偷嘴的家伙。于是百度捉鼠,用废油桶做了一个陷阱,可狡猾的老鼠并不接招,连续几个夜晚过去,废油桶成了摆设,有意撒在瓶外的苏子花生有多少吃多少,种苏子的菜箱每天都被轰炸一样疯刨,种青菜的菜箱每天被啮齿。“你要抓老鼠,和别人说过吧?”邻居问。看我一愣,又说,“老鼠最聪明了,你心里想什么老鼠都知道,说不上你做这些时,它就在旁边看着。”

  尽管我不相信被邻居神话了的老鼠,但确实白折腾了几天。我放弃了,老鼠不抓了,苏子不种了,改种其他菜。接下来的几天,阳台菜园慢慢平静了,老鼠的气味也开始消散。虽说无奈的心理时常袭来,但节气的改变,让菜园一天天热闹起来。一天,突然看到疑似苏子嫩苗,用识花君软件看了,果然是苏子。这株得之不易的苏子,慢慢长大开花结籽,一直被细心呵护着。后来,又长出几株,且一出土便疯长,好像要找回在土里被耽误的时间。想起来,也有去薅一把的时候,拿来做配菜调味,蒸馒头时垫在笼屉上,可家人都不喜欢,说像薄荷一样,气味太重。终于有一天,推荐给邻居吃,邻居是当地人,听得一脸懵懂,显然不知苏子为何物。待邻居取片叶子闻了,说这个她认识,名字叫七姐妹,附近的公园就有,可以治胃病。我以为她是当地人,不认识苏子,笑笑没说什么。事后想起来,去百度,看苏子可有别名叫七姐妹。结果让我大吃一惊,苏子不叫七姐妹,七姐妹是七姐妹,苏子是苏子,完全是两种植物。我傻了,不明白为什么把苏子种成了七姐妹。

  学习的故事

  故事一 会种菜的邻居說,現在这季节最好种的是蒜苗。我问是不是用发芽蒜种,邻居眼神迷离,摇头,说要买蒜苗种子。以前在北方时,冬天把发芽蒜放在盘子里加水就会长蒜苗,怎么海南会有种子。我担心她听不懂普通话,又问她所说的种子是不是种在土里,回答肯定。于是去种子店买蒜苗种。被推荐到对面一家杂貨店。我边往对面的杂货店走边纳闷,种子店没有,杂货店怎么会有。

  “有蒜苗种子吗?”我问。老板回答有,我说要两元钱的。没想到递过来的是一袋蒜瓣,我用手挡了一下,说要买种子。“這就是蒜苗种子啊。”“我要能种在土里的。”看我坚持,店老板急了,把手里的袋袋举給我,拉著长音說,这个就是种在土里的。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三个当地女人一起对我拉出长音,說我不认种子,不懂种菜。

  我尴尬了,其实把吃不完的发芽蒜栽到花盆里,或放在加水的盘子里,我几十年前就会,可我現在要买的是种子啊。还好,有两个中年男人替我解了围,说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会干,人各有各的本事。又小声对我說,蒜确实沒种子,只能這样种。唉,显然又是交流问题,又是方言口音误了事。来海南这么久类似的误解有几次了,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傻,好像既没技能又没文化,既然考虑到交流有障碍,就该先去百度学习哈。

  故事二 再说说种茼蒿的事,因家人喜欢茼蒿凉拌和炒蛋,于是想到种茼蒿。去种子店那天,还没开口,便听一个女人在买皇帝菜,还对我说皇帝菜有多好。老板也随声附和,说皇帝菜又好种又好吃,于是我临时改变主意,也买了皇帝菜,且为买了一个从没种过的当地菜而开心。

  皇帝菜很快发芽长叶,可怎么看都是茼蒿,闻气味,也不差。不好意思问邻居,于是去百度,结果不说你们也知道,我又一次制造了笑料。原来当地人叫的皇帝菜就是我说的茼蒿,因以前是贡菜,是只有皇帝才能吃的菜,所以叫皇帝菜,又称同蒿、蓬蒿、蒿菜、菊花菜、塘蒿、蒿子杆、蒿子、蓬花菜、桐花菜,在福建等地也叫鹅菜、义菜。

  应该说,茼蒿和皇帝菜这两个名字,皇帝菜这个叫法更生动鲜活,菜的好,菜的身价,表达得更直白,更贴近生活。在百度皇帝菜时,我还意外发现海南还有一种野菜叫野茼蒿,又名安南草,但当地人叫它革命菜,用来纪念战争年代革命前辈用它充饥的历史。皇帝菜,革命菜,同样的感性,同样的直白表达,一如当地人的率性人格。

  故事三 有一种野菜叫马齿苋,是飞来菜,不知从哪里来,遇土就会长。起初,我并不认识这种菜,只当作野草处理,有一天被一位到楼顶晾衣服的邻居看到了,听她用方言叫这种草“马汗”,说能吃,老家人都吃。我停下手不再拔,心想,野菜也是菜,能吃不是更好。

  有识花君和度娘帮忙,我很快认识了这种野菜,它叫马齿苋,也叫马苋,五行草,长命菜,蚂蚱菜等,是一种广泛分布于温带和热带地区的野菜,有“天然抗生素”之称,水煎液来治疗急性肠炎、痢疾、腹泻等。可生食,可像菠菜一样烹制,做汤或用于做沙司、蛋黄酱和炖菜。

  楼顶菜园不大,但足够我们去感恩大自然的慷慨赐予。海岛不缺少绿色,可最赏心悦目的是眼前这一抹,世界再大,它却只绿给你一个人看,心路再长,岁月如它,静好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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