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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别恨早,相见恨晚

来源:倾城之恋 作者:云翼L 2020-05-05

正月十四,立春的后一日,元宵的前一日,大有宿命的味道。我在这里,走在一群日渐老去的先行者之后,领着无限生机而尚蒙昧的后生。
    整理过行李,跟着母亲去那个名曰“横街”的小镇逛了一遭。她非要让我买各种吃的带着路上吃,只可惜,我已满的行囊真的装不下这些东西了。想要拒绝,转念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即使你真的饱了,也要吃这个蛋。它代表的是你妈妈的爱。”当时,我愣了一下。我没有想到我的父亲——一个从没上过一天学堂,甚至连自己的名字,竟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在前几天,母亲打电话来让我出去,说要给我买吃的。然而,“吃”这个字对于我早已没有了诱惑力。所以,这个提议被我断然拒绝了。母亲依旧在前头走着,似乎要去前头给我挖一个宝藏送给我的样子。我也就只好乖乖地跟在后面,走在这条明明是纵向的街道之上。
    “果冻!买几个吧,车上吃。”我摇摇头。
    “香肠!买一袋吧,车上吃。”我摇摇头。
    “巧克力……”我依旧在摇头。
    我忽然发现,她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我曾经必买的零食。但是现在,我却是在摇着头,外加一个理由——这些东西不健康。对于我的反应,她很耐心地把她认为好的东西一一报给我听,仿佛我暂时失明了一般。
    去柜台付钱,篮子里就是一大袋散装的糕点和一袋熏豆茶。晚上回来,他们总会随手那一块边看电视边吃的。至于,熏豆茶,则是为了送给没有喝过这茶的室友的。绿色的豆,红色的胡萝卜干,淡黄色的芝麻,以及橙色的橘子皮,混在一起,像及了每一次人间的聚会。只是,离开了桂花的熏豆茶,不管用怎样上好的水都难冲出我要的味道。这碗茶,即是母亲,即是故乡。他们都是带不走,替代不了的。
    想想以后只剩下,睹茶思人,不觉心中一凉。但好在还有热水入肠,也还算上是安慰。母亲又要去忙了,便先走了。我也没叫父亲过来接。这个时候,我想一个人走走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与三两漫步的行人,形成了强烈地反差,使人不禁猜想。这条路上的其他人都被这些不知道怎么停下的车吞食了吧。这样的猜想是令人心惊的,也更加快了我走上曾经的路途。
    走过最后一个人行道,东望,不过是日渐拔高的水泥墙,囚禁着曾经自由的灵魂。我看那依附着钢筋架的男儿,觉得他可悲,只因他沦为了它们的傀儡,也因为他与自由相悖。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我们也会站在同样的地方,只是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然后,出现一个我,悲悯地望着那时的我。
    不去想它,所以干脆向前,向西、向北,向着我的老桥走去。它是我们的“安桥”,仅管后来的我通过研究及多方求证,发现其真名为“慶安桥”。但并未就此更正。原因很简单,约定俗成的事顺其自然最好不过。应该有不少人像我小时候一样,怕走这没有栏杆的石桥的。尤其是走到中间的一块松动的石板时,感觉自己就快要掉进河里去了。当然,现在的我走到这里,依然是有担心的,和那些小孩子一样。不同的只是,我的担心已成了一种习惯。
    曾经我问过村里的老人,关于这座桥的身世之谜,但得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回答:我的爷爷那会子,这桥就在那里了。我刚下桥,就看到这个老人在地里挑菜。大喊了声:“太公。”其实按辈分,我该喊他爷爷的。只是,我不来不去,处在有点尴尬的时间点。所以,我的出世似乎本就带有某种打破规矩的意思。他停了停,问了我干什么来啊之类的问题,就继续干起活来了。我也继续走。这时候,他在后头,白发苍苍。我恍然间,想起这一路,我也走过了许多的坟头。
    桑枝已裁剪,为待今春。庙前开辟了一大块平地,还挖了一方池。是不是用来养鱼的,我也不大清楚。佛门之前,因之而更显得灵性异常了。香炉中央,两方蜡台,三字匾额门上挂,又大有佛门的威信。这里,曾经只是一座三四平米的小土庙。庙里的菩萨也多半是村上人家从自家灶头上移过去的。规模虽小,但人气很盛。现在本村和附近一些人的共同努力下,已建设得相当有模有样了。
    这无关于迷信,只是一种乡俗。耳畔似乎响起一群老太太诵经的声音,也看到邻家的老太太挎着篮走来烧香的样子。所以,一到家放下东西就去了隔壁。
    大概是在高二下或高三上的样子,她突然瘫痪了,和村里很多的老人一样。记得上一次来看它,似乎是2010年的中秋节。也是一到家,就拿着几个月饼跑到了她楼上。她那时候和我说,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别人都觉得很奇怪,甚至我爸妈都觉得奇怪。对于一个在别人看来似乎比较冷的人,怎么会去在乎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但是,我还是每次回家,就问问关于她的情况。只是,这个寒假回来了好久一直都没有问。问,其实也是需要勇气的。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习惯性地喊了声:“阿太。”呵,我是奇怪的。平日里不大叫人的,在见了她、“太公”以及另外几个邻居总会很习惯地喊他们一声,就像是习惯了喊爸爸喊妈妈一样。我没有多注意她的反应,就跑到了她的床边。她正趴着,手里有一个热水袋。我把手里的糕点给她,她一把放下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这是一双老人的手,暖暖的,并不算粗糙。她一直这么握着,和我聊着天。她说:“你啊,真是有良心。”我听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酸涩。不是因为她夸我,而是因为也许真的很少有人来看她了吧。或者说,随着时间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吧。我看着她,忽然俏皮地说了一句:“阿太,你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了。”她就在那里笑着,眼睛是明亮的。她说:“你比以前胖了,大学那里应该还习惯吧。”我点点头,说了一些开心的事给她听。这时候,她的手依旧是暖暖的、不紧也不松地拉着我。
    我把目光从她的脸庞稍稍移开,看到的满是床上的各种物品:吃的,从水到饼干;用的,从蒲扇到棉衣;娱乐的,却似乎只有一个收音机。该是有多安静,我不知道。过年最热闹的那几日,她应该也是一个人在楼上,然后隐约间听到我们的笑声。跟她说过“我明天去学校”后,她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暑假再来看我。”我一口答应了。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时常感到孤单的孩子。
    走到家,关好了门。一个人上楼的时候,我却始终在想她。想从前那些没有父母在的小时候,是她的饭菜给了我缺失的奶奶的那份温暖。她也和我的双亲一起见证了我一路磕绊地成长,听我哭,看我笑。听母亲说,生我是在夏天的深夜,而当时在旁边帮忙的就有她。我还想起她曾经坐在她家的门前,讲以前的故事,告诉我哪里有地道,哪里有防空洞,还有各种现在很难见到的动物。那些皆是我这辈子所不能忘却的。我们约定,今年暑假再见。
    原以为,我已经平复。怎奈起笔到头,又再度难以自拔。匆忙的道别,却盛满了情,正弥补我来时的感情匮乏之作。
    最后,我只想说八个字:相别恨早。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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