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过 天 涯

    天空是柔和的淡金色，城市笼罩在一片暮色苍茫中。我望见远处的那座高楼，水红的、鹅黄的、荷绿的灯光从个色玻璃中透出来，一如既往。我又望见远处的霓虹灯荷路灯像萤火虫一样闪烁。转瞬间，夜深了。忽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鼻尖上。“下雨了，你还站在天台上干嘛”？妈妈从窗户里探出头，“快进来呀！想变成落汤鸡吗？”雨突然大了起来，我急急忙忙跑回家中。雨珠一滴滴从玻璃上滑下，再掉落在窗台上，一下，两下，永不停息。我就这样坐在窗边，静静地看雨……
    第二天，雨还未停。江南正值多雨的季节，雨下个没玩没了。我撑着一把透明质地的伞，在雨巷里走。雨落下，敲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充满无限的韵味。青石板上的苔藓被泡在雨水里，渐渐晕开，像一缕青绿色的毛发。老房子的墙缝里。机株沾了泥土的暗色的青草被冲得焕然一新。我吧手指放在光滑的墙壁——奇怪，并不是想象中的沁凉，而是那么温润。在我的恍惚的瞬间，眼前的墙壁悄悄浮现出清浅的涟漪，就像一滴水落入了盛满清冽井水的石瓦中。当涟漪散去时，一个小小的孩子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蹲在墙边，伤心地抹着眼泪。我一看，笑了。那不是小时候的我吗？雨巷有时像一个曲折的迷宫，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于是，那时小小的我迷路。突然，对面覆着青藤的木板门开了，走出一位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她，就是廿年前的苏大娘。她浅浅地一笑——温柔得像青藤上星星点点的花蕾。她拉起我的手，走进那扇覆着青藤的木板门。她的声音清脆、好听：“你饿了吧？先到我家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她毫不吝啬地从铁锅里盛出红烧肉，在稻草编结的焐灶里盛出热气腾腾的米饭，又割一把韭菜炒鸡蛋。也许是我哭累了，饥肠辘辘，热菜热饭正合我的味口。于是，我端起青瓷花碗埋头吃起来。饭毕，她还给我盛了一碗香浓清香的桂花绿豆汤，笑眯眯地看我喝完，然后，牵着我的小手把我送回了家。多少年过去了，苏大娘依然笑容娟秀，但眼角和鬓边已染了浓重的风霜……
    记忆的大门突然关闭，不知何时，雨已停了。我收起伞，抖落上面的雨珠，细碎的雨珠折射出金子般的光辉。
    雨过天涯，刷新了世界的风景，或绿了芭蕉，红了樱桃；或多了几抹苔藓，几株暗绿的小草，但人世间美好的事物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