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

　　乡下一个朋友盛情邀请我们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做客，说是吃鹅肉，到了才知道鹅还在他家的池塘里。

　　于是我自告奋勇前往，他才五岁的儿子像个蓬头小子，听说要去看鹅，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

　　一洼池塘，与海之间仅被一片环形的群山相隔，声声海浪隐约传来。

　　鹅三三两两趴在对岸的树荫处，慵懒地啄着羽毛，让我有些望“塘”兴叹。

　　“你会读诗吗？”

　　“会啊！”

　　“就读一首鹅的诗吧。”

　　他小眼睛一亮，我知道这正中他下怀，说不定在他这小脑瓜里，只会这一首。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好棒，好棒！”

　　我竖起大拇指，他那张肥嘟嘟的小稚脸上，溢满了笑容。

　　“来，哥们，坐吧！”

　　我找了一片草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准备和鹅进行一场持久战术，等它们一靠岸，就开展抓捕行动。

　　“你不是要来看鹅吗？”

　　“鹅不是在对面吗？难道你还能把它们叫过来？”

　　“当然可以啊！”

　　他跑到池塘角落的鹅舍边，把一个破脸盆拿起来，“咣咣咣……”敲了几下。

　　对岸的鹅像听到了号令一样，居然都站了起来，拍打着翅膀“红掌波清波了”。

　　“我噻，你好牛。”我由衷地再向他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可把他乐开了花。

　　鹅一上岸，像一群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围着他叫个不停。

　　机不可失，我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没有想到这群畜生比狗还警觉，手刚刚可触到毛，它的嘴像一把匕首，再加上一个伸缩自如的脖子，急如流星，一闪就差点啄到我的手，吓得我往后一蹦，连滚带爬退得老远。

　　“这个叫小黑。”

　　天啦！这蓬头小子抱着一只大白鹅过来让我摸摸，我惊魂未定，但还是把手伸过去，刚才还穷凶恶极的家伙这下不吵也不闹，温驯得不得了。

　　“这么白的鹅，你怎么叫它小黑呢？”

　　“嘿嘿。”他尴尬地抓抓头，眼球子转了好几圈，也答不上话来。

　　“好，就这只，我们带它回家吧！”

　　“好啊。”

　　他抱着鹅，我带着他，一前一后往朋友家走去。

　　晚饭很丰盛，中间满满一大木盆鹅肉，扑哧扑哧冒着热气，那诱人的香味，边在堂外的狗都摇着尾巴溜进来了，露出怜悯的眼睛盯着桌上。

　　蓬头小子抱着个饭碗，从人群中找到我，硬挤坐在我边上，朋友赶也赶不走。

　　“没事，没事，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呢。”我夹了一块鹅肉给他：“好吃吗？”

　　“嗯！”

　　他开心地啃了起来，我又挑了一块没有骨头的肉给他，看他吃得津津有味。

　　“叔叔，你也喜欢鹅吗？”

　　“喜欢。”

　　“有多喜欢啊？”

　　“嗯，像你一样的喜欢。”

　　“是吗？我恨不得天天跟小黑在一起，它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呢？”

　　我一愣，但马上露出狡诘的笑：“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不一样，我是那种恨不得餐餐都有一点的喜欢。”

　　我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他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迷茫，见大家都笑，也跟着哈哈笑。

　　酒足饭饱，我们准备起身告辞，小屁孩又挤到我身边，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我的小黑呢？”

　　“我还你了啊。”

　　“在哪？”

　　我拍了拍他的小肚皮：“在你这里啊。”

　　“啊！”

　　他惊愕地张着嘴巴，还是一脸迷茫，小嘴在不停地蠕动，估计还想细问，但我被大家挤出了大门。

　　我鬼使神差地再一次回头，小屁孩靠在门口，只露出一个西瓜一样圆的小脑袋，眼巴巴看着我们扬长而去。

　　本觉得只是一种小事，况且晚上的光线很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时间越久，一种不安的感觉却不停地惊扰我的灵魂，我总能深深地感受到他那对我无比信任的眼神，像一束激光，灼烧着我的心……

　　本人微信公众号：潇湘游客，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