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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属我

来源:易读散文 作者:我叫李华 2020-04-12

天还未全部褪去,我的心已不能自制。我想我应是夜猫子,入夜便不能坐卧了,只是心里在冲潮,哗啦,哗啦,淹了抑郁的礁丛,飞溅出些许记忆与无章的思絮。
  该给一个朋友去信了。不是她在等我。她很忙,也很骄傲,戴了幅大蛤蟆镜。她寄我的信从一开始的落款就是“力子”两字。这款儿以前几乎没去费过心思,后来见了她一面,大吃一惊,松松的马尾,素素的服饰,甚而是一条大喇叭式的贱价短裤,时尚而不失简约。她笑着向我做自我介绍,并很自然地近我,好像要握手但又没握成。因我坐着没动,手不知该伸还是该一动不动。总之我以极快的速度瞄了下她的脸蛋便降下惊异的目光,很不情愿地与她便鞋对视。她说:我们通了好长时间的信,就想见上一面了,于是借笔会点名通知你来。我说:我,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后来就坐一条凳上,后来就说文内文外话,后来就一起去江湾玩水上滑坡。
  她那个样儿绝极,着泳装,露了好多褐色肌肤。这一点我是万万没想到的。书说,靓女肤如凝脂。她却反了中国人常态,把太阳色涂抹在身上,结实得弹性十足。如果再深几个色度,保不准被叫为非洲女模。我也穿红泳裤,裸了胖白臃肿的上身,装了雄壮男人样,噌噌噌,直往旋梯上登。她说够刺激吧。意思是滑坡这玩意儿,嘟儿一瞬就借助惯势从五十多米的高处滑入水中。我假装一笑,说出声没事,心里兀自坚定了些。她先我后。只听一阵响动后,水花飞溅,她便在下冲我微笑着挥手。还等什么呢,我一屁股坐下,捏了两边的栏,闪电般下滑。没想到这一捏,手让栏碰了,虎口处紫青一块。我不敢给她看。她也不真看。她那个非常有力的名字让我一见上面就无比悲衰。男人美是力量,女人有了力量的名字也美得夺魂摄魄。我本男人可现在已无从男人,她在我面前倒男人得温柔体贴关爱有加。
  没什么吧?她问。
  没什么。我答。
  是夜。舞场。音乐幽雅绵长,我却夹着头佯喝拉罐。她没作声,也不刻意看我,平静得如池潭。可一喝一静之间,整个舞池就缺下她和我。人人都在旋转中如痴如醉。她也佯喝拉罐,让时间在伴奏中逐渐被吞噬。可我突然有了便感。天老爷晓得,我不会跳舞。我从很远很远的小县城来,荷包里揣了无可算计的羞涩与自卑。特别是面对一个气质高雅的美女,且又是令我钟情,常常使我处于战战兢兢状态的女编辑。
  现在可糟透!她终终被一海员邀了去。海员长着大红身坯,很傲慢也很挑战。他邀她根本用不着看我,只把身子微微一欠,手一伸,我身边坐着的力子就随他而去。整个过程竟是那样的简单干净。可她被邀得很不情愿,有着不需言表的无赖和无助。我知此时此刻她依然不用心。她在看我。我熊。照是佯喝拉罐。偶也夹着头死死去嚼那干筋巴巴的牛肉片。她还没忘记看我,或者说根本就丢不下我。在舞池的旋转中,她始终保持一种绝对只有我才读得懂的姿态,笔挺着身,一肘的距离。她用眼睛和我说话。脸却极冷峻。那玻片后的千言万语,我连想都不敢去深想。
  去年年关,我心境不好,整日里不说话,稿也少写。我屈指算着:明儿大年初一,后天大年初二,再后天大年初三……邮差正好此时来,正好送了力子的一轴长挂,眉批:力子。百思不解,早早谢了鞭炮声,蒙被子睡去。
  但此时怎有睡意?几乎是全国喧哗我独静。年关你就快快过去。我实在需要一个清净的夜晚。没有任何响动,没有幻想,甚至没了月明星稀。我要趿鞋出门,几步窜过呼噜街、肉案巷,在夜西湖边好好游它一宿。
  其实溜夜也并没我们想象的那样独自。夜郎们的队伍在扩大。好像所有的幽深处都有了晃动。你近了一些,便有咳嗽声传出,那是在打招呼了,过路客小心轻过,这儿谢绝打扰。这还好一点,自己避了就是。要是遇上个夜不归,正好哪儿享受了酒醉,弄了个人熟面熟,一下停在你面前,不断摇晃着身,你你你,这么深的夜了,还在外面晃?若要解释吧,你还没开口,他就贼贼地笑,笑得你突起鸡皮疙瘩,情绪被破坏得只想转身就撒腿,躲进纹帐,再次经受一番《巴黎圣母院》中那个敲钟人才经受过的熬煎。
  夜不属我,好气。
  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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