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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我的高中学习生活忆旧(15)

来源:易读散文 作者:上官寒风来了 2020-04-12

  为了落实毛 的“五七指示”精神,也是为了我们这一届的同学毕业下放到农村去能更好地为贫下中农服务,学校在培养目标上制定了(一)班以“学工”为主,(二)班以“学农”为主,我所在的(三)班则以“学医”为主。我们班被称之为“红医班”,学校寄希望我们班同学毕业到农村后能像“赤脚医生”那样为贫下中农服务。
  在高中学习的两年里,学校从农场医院里聘请了八位业务能力强的医生做我们的兼职老师,每周到学校我们班来给我们讲医学卫生知识课。
  读到高二的下学期,我们班50多名同学被分为了三个小组,分别派到第一农场、第四农场、畜牧场的医院里去实习。我和一部分同学被分配到了第一农场医院实习。实习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但内科、外科、护理部门等我都去实习了一下,女同学还到妇产科去见习了孕妇生产、接生的过程。
  我刚到医院时,是在内科实习。当时农场的医院不像现在的大城市里的大医院,一天到晚医院里看病的人川流不息,医生忙得不可开交。我记得那时内科每天坐诊上班的医生就三四名,一天普通接诊十来个看病的人,医院当时也未具体分门诊部医生与住院部医生,住院的病人有事了,护士和病人也都是直接找到门诊看病的医生。我在内科实习时,主要是师从一位朱姓的男医生。朱医生当时40岁出头的样子,偏瘦,为人和善,他是看西医的。内科诊室里还经常坐有一位看中医的医生,是一名就业人员,光头,年龄有50多岁,个子不高,胖胖墩墩的,他的案头有一本《汤头歌》,可能是清末民初版本的,文字竖排,没有标点,上面有阅读者自己用红笔画圈作为断句的记号。我在实习之前的课堂上已经听中医兼职老师讲过“望、闻、问、切”的中医相关知识,比如,肝主目、心主舌、脾主口、肺主鼻、肾主耳等,通过对病人的神、色、形、态、舌象等有目的的观察,可以测知人内脏的病变。我到内科跟了中医几天,来了病人后,中医老师有时也让我们先“望、闻、问、切”,谈我们的看法,然后他再对我们加以指导。比如看病人的舌苔,舌苔黄,说明病人脾胃火大;舌苔白了,则说明病人脾胃寒了,要养胃养脾。还有切脉,我最开始是用食指、中指两指切脉,中医老师看到了,说要用三指:食指、中指、无名指一起搭在脉上。并告诉我们:正常的脉象是寸、关、尺三部都有脉在搏动,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从容和缓,柔和有力,流利均匀,节律一致,一息搏动四至五次,谓之平脉;还有浮脉、沉脉、迟脉、数脉、弦脉……等等,一切脉象都是心力强弱,脉络弛张,气血津液虚滞的综合反映。中医在临床上对某些病见效较慢,但治本;西医呢,临床上见效快些,但有时治标不治本。所以针对中西医的各自优劣,那时就有人提出了“要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的口号。我还跟着中医学习了扎银针、拔火罐。在中医老师的指导下,用酒精棉球给银针消毒后,让老师或自己在身上的足三里、合谷等穴位处下针,随着下针的深浅、捻动针,体会老师所说的“酸、涨、麻”等感觉。我们在临床时还学习使用电针,即在下好的银针上夹上导线,打开中医专用的输电器匣子的开关,掌握好电流的大小,有时可以看到扎下针的肌肉部位的肌肉在针通上电后不自觉地有节律一下一下地跳动。我感觉中医行医中十分地讲究辨证原理。中医除了掌握望、闻、问、切、经络等理论上知识外,长期行医实践、观察、摸索、总结得出的经验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老中医往往容易会受到病人的信任,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跟西医朱医生学医经历中,印象最深地是他给一个老年患者行医看病的事。说来也很巧,那位住在内科大病房的70多岁的老人,就是我在冬季平整土地“学工”时工地队长的父亲。老人躺在病床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身体很消瘦,简直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长时间的病魔折磨,老人差不多已像植物患病后一样萎缩了,身子看上去很小,但老人神志一直很清醒,每当我们跟随朱医生一道去病房查房时,老人都会迎着朱医生很热情地讲一阵子话,如果只听声音,你还不一定就知道这位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每当这个时候,朱医生都会微笑地安慰老人,打趣地讲些老人喜欢听的话,比如鼓励老人说,要好好地配合治疗,早日出院,回家后还可以健健康康地带重孙子等,说得老人眉开眼笑,浑身激动地颤抖,恨不得立即下床健步如飞。那时的医患关系好像没有什么隔阂,改革开放后,人们的思想开始“一切向‘钱’看”,医生和患者之间好像也只剩下“钱”与“利”的往来,医生收到患者的“红包”后态度就会好一些,否则就是冷冰冰地、有些蛮横地那句话:“究竟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是听医生的还是听你的?”因为医院、医生向“钱”看,闹出了不少医患矛盾,现在老百姓“看不起病”、“就医难”已经成为当前社会一大突出的热点问题。尽管朱医生当时为了给老人治好病尽心尽力、千方百计地想办法,但老人的病始终未从根本上得到好转。终于有一天,我们随着朱医生查房时,看到病房外开来了一辆大卡车,卡车后面的车厢上还放着一口油漆好了的棺材,“工地”队长与那位“小小师傅”准备将长期患病医治不愈的老父亲送回京山县老家去,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兄弟几人在给老人办理好出院手续后,拿了一大袋子药,开始从病房床上将老人往车上驾驶室抬,这个过程中,老人还不断地向朱医生和病房里的各位病友热情友好地告别:感谢朱医生长时间以来给他的细心医治,感谢各位病友对他住院期间的多加关照。我看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人一直以这么开朗的心态面对眼前的一切,直面车上的棺材毫无畏惧,从心底里不由得暗暗地感叹道:“这真是一位彻底地唯物主义者啊!”
  回到内科门诊办公室后,朱医生对我们说:“老人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身体机器零件太老旧了,已经没有办法修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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