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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瞻里,看望廊桥。

来源:心情随笔 作者: 2020-05-13

  那一份根深蒂固的印在骨子里的,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对故土的热爱。
     ——题记
    我想没有人会明白我为何如此迷恋于安妮的文字。像罂粟,不能自拔。庆长。又一个你笔下仰慕和喜爱中年温厚男子的寂寥的女子。质朴,温和,却带着叛逆的倔强。有着落寞单薄的身影,却没有软弱只有坚强。像每一个你书中的女子,亦像你。颓唐中又带着野草的韧劲,有着死而复生的生机。她们的隐忍,她们残缺中的美好,她们的一切一切,只能是那样温润的男子才能包裹起来并且懂得爱恋和珍惜的。我想起那个名为庆长的女子,穿着刺绣的衣服,绣花鞋,带着绢花与心爱的男子去领结婚证。嘴角是淡雅的笑。一切正好。
    我一直想你,也该是一个如此的女子,眼神平淡如水,从尘世喧嚣中走来,却只是如局外人般的诉说。两手交叠,轻轻触碰一个个让我体会得到的意境。然后,我因此伤感,疼痛,痛得掉下眼泪你却不知道。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我回忆起这里的从前,看到这里的现在,疼痛这里的将来。
    庆长。你让庆长带给我一场覆灭。一场我看得到的,体会得到的,存在其中却麻木又无法扭转改变的覆灭。时间终究是要过去的啊。没有人阻挡得了。阻挡它的,终究会成为身先士卒的时代的牺牲品。
    庆长。你要去往哪里。
    瞻里。
    这些年来,瞻里的古建筑正在被摧毁和消失中。它已失去艰难隔绝的交通屏障带给他的保护。为了让村庄富裕起来,需要修建公路,拆除占据地利重要位置的桥梁和建筑。它们因地制宜的建造,一切做过稠密摄像,也正因如此,终究成为开拓崭新前途无法避免的阻挡。这里从来都不是富裕之地。不同的是,贫穷可以是端庄自如。农夫渔耕,士人隐居,搭桥建屋,一切井然有序,天清地远。在失去价值观支撑之后,贫穷所剩余的,就只有饥饿和不安全。只有野心和欲望。
   何尝不是,这里又何尝不是。我在心底里暗暗地叫嚣。不同的,曾经的这里从未受过清贫的困扰,这里富庶,羡煞旁人。现如今它虽也不至于贫穷,可我心底里因它的衰败而衍生出的哀痛只怕是更甚,如何能消退半分。昔日古镇的繁华早已不在,古建筑随着时代的脚步消失,传统的习俗也随着发展隐匿,只剩下一些零散不成器的冰冷混凝土建筑尴尬的笑着对我们说,他们是这个小镇得以“发展”的功臣,当初若不是他们毅然决然的在这里崛起,我们怎么可能享受新居的舒适,又怎么可能以便捷的交通构筑起与外界的联系?我是要对此嗤之以鼻的,那些本属于我们新生代对故土的深深的执念的寄托就因为此而被同化,被消磨殆尽。或许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去享受这种所谓的发展创造的便利,而对当初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没有半分罪恶之感的。其实,怎么可以不惋惜,不自责。终究是无能为力,太过麻木了。
   庆长。你的瞻里,让我好痛。   
   现在这一切血肉交融荡然无存,劳动的人群,喂养的牲畜,旺盛的作物,被洗刷一空。没有声响,没有气息,没有热气,没有烟火。所有生活过的痕迹如云烟散去,只余空芜。年轻人用去热闹县城或更遥远的城市,村子里余留老人妇女和孩子,多以麻将电视取乐。无人经营的田园,流露出沉沉死气。木头腐朽,河流干涸,土地荒废,人事变迁。过往溃烂。一场巨大幻梦。村庄余留下一具残骸躯壳。古桥也许是他依旧苟延残喘的强壮心脏,但这颗心脏也即将被摘除。
    亲爱的庆长。我以为你如一缕烟,不为人所见,来到了我的故乡,这个姑且还没被人们抛弃的破败之地。你吞吐着言语,告诉着我这里未来的命运。可我有什么办法,什么也做不了。七十七座半桥的消失不是我能弥补的。安澜桥被迫穿上文物保护的防护衣也改变不了这里曾经的血腥屠杀。抹去,抹去,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杀吧。修起公路,填埋水路。只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没有河,没有桥,这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庆长,你告诉我。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车站里各式货车客车一片混乱,污水横流,垃圾成堆。人流顶撞推搡,乞丐和小偷形迹可疑。不时擦身而过。她疲惫,饥饿,紧抱着摄影包,寒风和那个里瑟瑟发抖。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地,四处兵荒马乱。人群疲于奔忙。生活毫无方向。社会底处,除了贫乏盲目以及顽固的生存意志,再无让人觉得美即愉悦的部分。
    庆长。这里又开始修缮公路了。我站在风尘仆仆的路边等待公交车。身边是一个外地来此工作的少女,还有来看望她的父母。他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的谈论着这里环境的糟糕,诉说起自己家乡是如何如何的美好。我本也是蹙着眉有些厌恶的看待这一切“暴行”的。可在他们谈论间,那一份根深蒂固的印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对故土的热爱猛的觉醒,提醒我要我为此反击,维护这片残喘的土地最后的一点尊严。是啊,我有什么权利厌恶他。没有。没有的。所以,我必须爱他,爱他。即使飞蛾扑火。
    因此庆长。这么多年来,即使有太多的外乡人人对这里表示不屑一顾,我也会沾沾自喜的学长辈们一样说起这里辉煌的过往。就好似我亲眼所见。我告诉他们这里曾经保留的江南水乡的风貌是现今乌镇,周庄都难及的;这里曾是全国第一大淡水鱼养殖基地;这里曾有本地区最好的一所高中;这里的文体生活在市里都是拔了尖的好……只可惜,我们沉溺在过往,我们早已落寞,可昔日积淀下的骄傲不容许我们承认残酷的现实,于是口口相传的,只剩下这一点点作为故乡存在过的佐证。这里这是一个封闭的王国,没有国王。我们都是愚钝而又盲目乐观不思进取的国民啊。
    我在瞻里,看望廊桥。下起一场大雪,我想它不会死去,只是消失。他正在消失中。庆长。
   借着你的笔触,看到自己故乡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心里那种被敲击的钝痛,撕裂我的精神。无法言说。那是真真切切的痛,像毒药无法抑制的蔓延。我明白它正如你口中的那座廊桥,在现代化的浪潮里浮沉,他不会死去,只是消失。直到化成海涛中的一丝泡沫。无人再忆起。
   前些天,当我站在七里山塘街上,手里执起一双绣花鞋。眼前便铺展开一条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安宁的故乡。这样的鞋子,只该踏在雨露润湿的青石板上的。而柏油路,终究会扼住他生存的咽喉。直到断气。直到一切消失,不再回来。连回忆也不再。一切都不会留下。甚至,连痛的权利都不再给你。你想要遗弃它,他满不在乎,就像是他理直气壮的遗弃了你一样。那样冷漠疏远的隔离,那种孩子要被他深爱的母亲遗弃的感觉,你是否也明白。
   庆长啊,你信不信。我这样被遗弃的人。却在曾经有一个执拗的梦想,生生不灭。
   长辈说,好好读书,永远地离开这里。这里是没有出息的地方。不,我要回来,真正有出息的人,就是不能放弃他,而是应该好好建设它,让他与众不同,不再被别人踩在脚下看不起。我从未想过放弃,我从未说过要与这里断绝关系。她知晓得,我离不开她。今生今世注定不可能离开。就算终有一日离去,也会循着那些粉糯的板栗,藏了一肚子金黄的膏的毛蟹,蜜到人发渴的柿子熟悉且让人怀念的味道回到这里。
   因为,我爱你。
   我在瞻里。看望廊桥。
   我在这里,守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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