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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灰

来源:倾城之恋 作者:水清浅 2020-05-04

人生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戏,爱情是欲说还休的台词,说出来的人,要到诉之不尽的哀伤里去,未说出的,也只能继续沉默,到诉不出的哀伤里去。
    
    我躺在惨白的床上,任由冰冷的针扎在一根根纤细如葱白的手指尖,神情漠然。此时钻心的疼痛已然麻木。一个女人最大的痛莫过于心痛,当她的心真的痛了,所有的痛都是那么渺小。这种痛只会有一次,而痛了,即是爱了。那个让我心痛的男人正是漠远,一个不一般的男人。如他的名字一样,漠然,远去。其实从外表上看,漠远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白净,高瘦,不太惹人讨厌的大众脸,放在人群中立刻消失的那一种。连他自己都说,自己不是女人偏爱的那盘菜,没有法国红酒的高雅浪漫,也没有爱心汤煲的温暖窝心。他说这话时,我笑了,窃喜自己少了不少竞争对手。而却没有露出一丝欣喜的痕迹,依旧喝着瓷器里的汤。
    朋友都说我是那种一眼看不出很惊艳,却越看越好看的女人。白皙,小巧,简单,古典,书卷气,是对我的全部注释。一个中文系出身的女子也许大多都是这样,偏爱长裙,平底鞋,长直发,白色连身裙,古典檀木梳,渴望自己拥有瘦长的身子和小巧的胸,能套下小号的民族吊带长裙,在一处江南的小宅住下,偶尔写写小文,悠然的过着自己喜欢的小日子。而对于爱情,此类女子仿佛也中毒最深。原因自然不必说,小说和现实引发幻想幻灭症。而我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进入大学后,我就和几个热衷文学的同学一起办了一个诗社。第一次招新会,我就发现了漠远,漠远也发现了我。眼神触及的那一刻,我只是有点莫名的欣喜,而漠远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欣赏。我喜欢写诗,而当我看到漠远的诗时,我呆住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隽永而沉郁的诗。我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冷冷的,不苟言笑。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让他心里有这么厚重的忧愁。我只是看着他,心里掠过一丝想为他解忧的单纯想法。
    因为社团的原因,我们建了一个QQ群,偶尔聊一聊诗词什么的。我抱着那份好奇心加了漠远。墨绿色的空间背景,和古典而悠远的背景的音乐立刻吸引了我。但是我总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有这么老沉而幽怨的思想。我留了言,说了些简单的客套话。没过多久,漠远便回了句谢谢。就很久都没联系了。
    社团每周都会有一次活动,讨论一下诗词写作方法或者只是一起聚一聚,彼此增进了解。漠远每次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然后坐在靠后的位置。我也只是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彼此没有太多交流,只是像一般熟人一样保持着尊重,也保持着距离。
    直到一次我无意中跟闺蜜子菁提起漠远,说他很有才华,人品也不错。过了几天,子菁就提出想和漠远认识。在大学里,这样的认识很多就是恋爱的源头。所以不必说,我也知道她的用意。于是找到社团登记簿里漠远的电话,就打了过去。心里其实有一点点紧张,但佯装淡定。漠远走过来了,白净的脸庞,瘦削的身影,普通的学生装,一双样式不太潮,却刷的很干净的皮鞋。子菁和漠远走在一起,我则只是走在子菁身边。两人有说有笑,都是一些关于文学的话题,两人初次见面,还比较生疏,不好聊太生活的话题。而我虽然了解一些文学方面的事,但也只是附和几句,不想去插嘴。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天黑的好像特别快。一起吃过饭,便各自回宿舍了。躺在寝室的床上,我想:明明是自己喜欢漠远,为什么还要把他介绍给子菁认识呢?真是很荒唐。
    校园生活就是这么无聊,特别是在这个大而浮躁的城市里。我每天都盼着星期二的晚上六点快点到来,因为那正是我们三个约会的时候。说来很可笑,由于子菁很怕漠远发现她爱慕的痕迹,于是每次约会都非要拉上我。而我嘴上虽然推脱,但是心里却很高兴。只是为了能远远的看上一眼漠远,就很满足了。
    每次约会,漠远总会提前十几分钟来,从来不会迟到,这让子菁对他的爱慕更深了几分。而我只能将那种感情深埋在心底,就算不断堆积,也绝对不让它生出芽来。每次约会其实很简单,只是很随便的点了几个食堂的小菜,边吃边聊。然后一起压校园马路。谈话也始终绕不开文学和一些国家大事。但是那种恬静的感觉很好,我也很珍惜这种感觉,不想去打破它。
    渐渐的,我们以知己相称,无话不谈。彼此都会介绍一些朋友互相认识。漠远的朋友大多是男性,女性很少。其中有一个很妖艳,很时尚的女人让我感到很不安。他们之间的空间留言很暧昧,也很频繁。凭着女人的直觉,我知道,漠远一定对这个女人有着特殊的情愫。而这个女人对漠远有没有感觉,我不得而知。
    因为彼此相熟,我与漠远的QQ聊天渐渐多了起来。从一些古板的客套话到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但是漠远始终不喜欢多提一些关于女性和感情的话题。即使我有意去引导话题,漠远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句便带过了。偶尔漠远会开些玩笑,但也都是正经人的玩笑,让我觉得他根本就放不开,或许是在刻意隐藏自己。
    想起那天子菁把我叫到寝室,问我是不是也喜欢漠远,我就有点后怕。我的确有点喜欢漠远,但是我更不想失去子菁这个十几年的好姐妹。于是我很坚决的说没有。但是心里很忐忑,这是我第一次骗她,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彼此间有秘密。我打算为了子菁,也为了自己,永远将感情冰封在内心深处。
    但是事与愿违,一天晚上,漠远一反常态的跟我聊了很多,一直到凌晨。我虽然很困,但也很乐意陪伴他。漠远说小时候,他爸爸就死了,是自杀死的。从这个城市最高的一座的桥上跳下来死的。原因只是职场的不公平竞争导致他不能升职。我还从漠远嘴里得到了一个很生疏冰冷的名词——抑郁症。漠远的爸爸是因为抑郁症死的。抑郁像个魔鬼,深植在他的灵魂里20年,最终将他的生命也带走了。
    我静静的倾听着来自城市另一边的声音,一直都很安静,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讶异和同情。已经到了凌晨3点,漠远最终还是说完了。我静静的安慰着他,一些发自内心的温暖话语。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竟然是为了闺蜜的心上人,自己还是红娘,我冷笑了一声,也许只是嘲笑,嘲笑自己怎么这么傻。别的女人为了争一个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伤害自己的亲姐妹。而自己却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放弃自己的爱情。还不如狠狠的甩开子菁,自己去追求漠远。但是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邪恶的念头,并且像掐烟蒂一样把它掐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毕业的季节。漠远选择了出国深造,子菁选择了留校教书,而我只是决定在江南水乡做一名普通的教师。我总感觉我只是属于那里的。临别时,子菁去送漠远了,而我借故没去。我害怕那一刻的来临,虽然我脑中曾无数次构想这个场景。但是我始终不敢真正去面对。
    计算好漠远上飞机的时间,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是很简单的一个英文单词——love。结果就是无边的寂静,寂静的让我像浸泡在死亡里。说好永远不说出来的话还是说出来了,结果就是沉默。而子菁因为害怕被拒绝一直没有说出那一句话。曾经的知己就这样各奔东西。
    我如愿去了江南一个小乡村。那里很美,有静静流淌的苏州河陪着我,我不会孤单,但是眼泪却如河水般决堤。慢慢的,我感觉自己失了魂,终日以泪洗面。去了苏州的一家医院,医生潦草的字迹赫然写着“抑郁症”三个刺眼的字。是的,我也被这个魔鬼降服了。我会每天坐公交车到很远的镇上去找一个知名的老中医,每次老中医都会在我的头上和手指上扎很多根银针。而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我的心更痛。我感觉现在我就像一只可怜的刺猬,满身的刺,武装着自己,只是因为内心太柔弱,所以只好浑身长满刺,来保护自己。有些伤痕划在手上,很深,而数天就可以忘掉;而有些伤痕划在心上,很浅,却一辈子也忘却不了。
    我辞去了乡村老师的工作,在这个江南小村打开心扉,尽情的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地方游历。用了半年时间来体味这个文人墨客钟爱的地方。留下了很多美丽的照片,每一张都会有我绚烂如虹的微笑。外人都很羡慕,说别人都是不停地忙碌,而我却可以给自己放大假,真是太幸福了。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微笑背后有多少泪水。两年后,我嫁人了,对方是一个江南的茶商,虽然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但有那一带也小有名气。并且也如愿以偿,可以在江南的葱葱一隅写着自己深爱的文字。但是谁也不知道,我真的心痛过,那种痛是轰轰烈烈的。而现在一切都已归于平淡,简单而幸福。此刻,远在母校的子菁也正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喜悦。至于身在异国的漠远,已经不得而知了。只是偶尔听说,他很小就得了抑郁症,上完大学就痊愈了。而他有没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也许这真是个需要温暖的疾病。漠远的父亲将温暖给了漠远,他便抑郁了。而漠远把温暖给了某一个人,他也抑郁了。而我把温暖给了漠远,我也难逃抑郁的魔爪。最终,漠远和我都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温暖,而漠远的父亲却永远找不到自己的温暖了。
    一念成灰,很多时候,爱情只发生在一念之间,一念执着,便一念成灰。而放开手,让灵魂做个深呼吸,吹开一切死灰,生活便如同一团火复燃了。不如放下执念,一念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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