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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与蔷薇

来源:小说故乡 作者:流潋紫 2020-05-25


所有爱情故事的主角都是家明与玫瑰,可惜我是蔷薇。我只会无聊地冷眼旁观,碎碎念叨。


家明最近面临矛盾,于是来问我。


问题很简单,玫瑰和百合都喜欢我,可是蔷薇,我不知道该和谁在一起好。


我说,那你说说看。


于是他絮絮,百合聪明、漂亮、能干,不止长得端庄大方,而且行事稳妥,面面俱到。更可贵的是,不骄矜,礼貌而文雅。永远温文微笑。还有一样好处,就是懂得养生。简直是块宝。


玫瑰孩子气,爱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哭。吃东西不分冷热,休息不分昼夜,一不高兴时时醉酒,简直拿自己开玩笑,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且小气,一天不与她联系,就要抱怨。


说着无可奈何摇头。


那我说,客观事实摆面前。玫瑰实在没法和百合比,人家简直是完人。你选百合吧。


可是,家明犹豫迟疑。若无我照顾,玫瑰简直失去保护。


那百合怎么办?你总不好两边拖着,不成样子。


他想了想,坚决道:我想明白了,我要和玫瑰在一起。


为什么?我大大意外,口中含着的冰块几乎要掉进喉咙里去。


百合没了我依旧精致而冷静,可见我对她并不十分重要,至少不是无可取代。而玫瑰不一样,没了我,简直会死,无法安心存活。


我张口结舌,什么台湾烂片里的狗屁台词,到现实里竟也通吃。半晌才笑,恭喜,终于做出决断。


其实我是想冷笑的。玫瑰这种女人,才是真正厉害。


让男人明明面对完美,还是肯选择你。


家明以为玫瑰离不开他,其实是他离不开玫瑰。


男人,总是需要女人的软弱和依靠来满足自己。台湾烂片里的俗套,原来真是反映现实。


哦,我头疼,男人真是不可想像的物种。


柔弱的女人,女人的柔弱。


柔能克刚,当真是最最厉害的武器。


家明现在离不开她,日久成习惯,更离不开她。


女人啊,干吗有事没事把自己撑到那么强那么完美,要知道男人,他只能欣赏,根本消受不起。我想想直打冷颤,算了,看这趋势,我也回去做小女人得了。


晚上睡不着,热,蛙鸣简直像催魂符。玫瑰爬起来摸索,片刻摸出一支520,她当真是美女,连吸烟的姿势也那么好看,手指修长而细白。一点猩红明亮的的烟火在她白皙的指间微明微灭。
 
她递烟给我,我摇头,我已经答应过言则,再不碰烟。玫瑰了然地微笑,忽然问我,“有没有对什么城市有情结,爱的或者恨的?或者爱恨不得?”


我想想,没有恨的城市,但是上海是很不想去的,能免则免。


为什么?


因为每去上海,我就要分手。


玫瑰嗤笑,蔷薇,你真是个迷信的女人。


爱情就是迷信。我说,我知道那是那些男人的错,可是我老是不能完全怪他们,只能迁怒上海,觉得它不祥。


我想,我顾蔷薇没有城市情结,但是有小镇情结。


乌镇,那样一个小镇,无关爱恨,只是曾经最最年轻时有美好的记忆在那里,并且被我死死封存了起来。


我笑,以后不会再和别的男生去。


玫瑰诧异,你还爱他?


不是,我已经不再爱他。只是害怕再去时身边换了别的人,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真是苍凉,很快就能把人的心境催老。


那么玫瑰,我注视她,你呢?


Z城。很久,她吐出这样两个字,随着烟雾四散,那声音是很渺茫的。


对于Z城,我的印象只有美人如玉。然而我知道,在玫瑰面前,Z城两个字,是提也不能提的。


不揭人伤疤是美德。


于是她说,近徽是Z城人。


我了然。


她的声音很淡定,像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每次回家,总是要经过Z城的,无论是汽车、火车,还是轮船。像宿命里的安排,总躲不过的。


每每从玻璃窗里望出去,总觉得Z城的山格外苍翠辽阔。


其实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城市,那里并没有名山,也没有名水,哪里抵得上苍翠辽阔这样的字眼。我说。


我知道,她弹一弹烟灰,其实也只是普通的山水,只是因为是他生活了十数年的地方,所以才觉得格外的好,格外的可贵。直如明珠熠熠生辉。


若没有他,Z城和别的小城,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是弹丸之地。


我心知肚明。玫瑰这样喜欢Z城,其实她自己从未去过。


所有的,不过是路经时仓促的一瞥。而这一瞥,也是无限贪婪而向往的。


那样遥远的一瞥,一点无关紧要的风景入眼,亦让她觉得甜蜜欢喜。那是她喜欢的人居住的地方。这样想着,仿佛和他有了些关联,更近了些。于是,脸颊上有一抹西施浣纱初见范蠡时喜悦的红晕。


那是沉浸在恋爱里的玫瑰,我很少见到。


可是再近,终究不是近到身边。


与他一同在Z城的爱着的,是别的女子。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便有些黯然。挥掉烟头,再不说话。


可是玫瑰去了又怎样?那座小城里,有明亮的灯光,有温暖的汤羹,有碧青的山水,到处是他与别人欢悦的痕迹。她凭什么去?即便走进去,又是怎样一个旁观者,而且姿态那样难堪而尴尬,进退皆是错。


不如不去,不如让这座城市只闪耀在自己的想像里。


所以,玫瑰宁愿远远观望,保留一点念想。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自己,永远可以安静地遐想。


每一次的爱情,开始或是结束,大约都与一座城池有关。


男人进来,男人离开。不过是意料中的事情。我们往往做不到恨,也做不到遗忘。只好,连着和他有关的一切记忆,都封锁在那座城池里,然后死死扣上。


只是偶尔,那样零星的一点片断,忽然在脑海里疾速地闪过,勃然焚烧起来,烧得如火如荼,嚎啕大哭。


终究,没有烧完的一天。燎原的火过去,那座城池,依然还在。


所以只能不提,只能假装麻木。


忽然想起爱着的时候的一句话:若你不在,这座城市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座空城罢了。


一切有你,才能完满。心如是,城市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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