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棵树

　　
　　是的，我也看见了半棵树，它就在这三阁公园门口，高大挺拔，势欲擎天，只是半边身躯已被岁月侵蚀，墨黑墨黑的，而那顽强留存的另一半，却依旧生机盎然，密集的青枝绿叶迎风飘荡，引无数鸟雀你来我往，或细语啁秋，或大声喧哗，好一幅大自然自绘画卷，优美和谐，巧夺天工！
　　我曾经十分纳闷：大树也是生物，都老得半边身躯没有了，它是怎么维持生命直到如今的？左顾右盼之后，终于若有所悟......
　　紧靠大树的右臂，赫然挺立着一堵石壁，上面镌刻着《三阁公园序》，序中明确指出：“......坐落于遵义市北部汇川区的三阁公园，内有文昌、纯阳、观音三座古阁遗址...三阁渊源悠久，均为遵义著名古迹，其原有建筑因岁月久远，或毁于天灾，或没于人祸，已不可追...清初南明大将王祥在此首建纯阳阁，民众再筑观音、文昌两阁于左近...然数百年风雨湮尘，三阁中仅存观音阁，且风雨飘摇难继，今中华盛世，政府重修三阁，精建家园，架桥成路，意在昌明文化，造福于民。”
　　原来如此！一座规模不大的三阁公园，铭记了千百年风雨篇章，吟颂了当今中华盛世的灿烂辉煌，身为其近邻的半棵参天大树，当深知其中酸甜苦辣，怪不得虽几经风雨，饱受大自然风雨磨练，依然青春如故，岿然挺立，昂首向天，安享盛世繁华。
　　岂旦如此，在中国近代史上，与三座古阁相类似的情景，何止万千，在半棵树的右边，是一所师范大学，据当地人介绍，它原来是一所专科学校，难以计数的莘莘学子们先后在这里完成学业，而从专科发展成为大学，其间肯定经历过不少曲折艰难，历史只记得：当年恢复高考时，这所学校招收了一些三十岁的考生...个中细节，与之朝夕相处的半棵树当略知一二。
　　我最早接触“半棵树”这三个字，是在一首诗里，那是著名诗人牛汉在1972年写的，诗名就是“半棵树”，诗中写道：“真的，我看见了半棵树，在一个荒凉的山丘上，像一个人，为了避开迎面的风暴，侧着身子挺立着...人们说，雷电还要来劈他...”据牛汉自己讲，这首诗是在“五七”干校时，看到同是“下放”的某个著名文人瘦削的形象，受触发而写的。
　　从三阁公园那半棵树墨黑墨黑的半边身躯来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遭遇过大自然的雷电袭击，不过即便如此，这一切已经成为历史，现在的半棵树周围，已经竖起一圈栅栏，栅栏的柱子上，还刻意模仿了凹凸不平的墨黑躯干，我想：这圈栅栏无疑是为了保护大树不受人为侵扰，也不会再受大自然的雷电袭击，因为在他的旁边，已经安放了隐形避雷针。
　　半棵树的正前方，有一座古朴庄重的石桥，它的名字是“三贤桥”，黔北昔年的三大名人郑珍、黎庶昌、莫友芝的光辉凝聚在桥柱上的朵朵石莲里，曲折蜿蜒的湘江河穿桥而过，清波涟涟，鱼翔浅底，白鹭翩飞，夹岸垂柳两行，迎风摇曳、绿荫蔽天，风光无限，美不胜收。
　　据当地人介绍：每天，无论时间早晚，半棵树的前面都有一群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穿梭般来来往往，因为半棵树的右边，只要过了一道别具风格的吊桥，就是一座花花绿绿的“欢乐城堡”，那是孩子们的天堂。我想：在半棵树的眼里，这些孩子们一定是一棵又一棵、刚刚出土的小树苗，他们正在欢乐地奔向更高更远，只是无论他们将来在何方生根落土，半棵树都会永远紧紧跟随左右，向他们致以三阁公园的问候，为他们送去三贤桥的祝福，送去长征精神的熏陶。
　　是的，我看见了半棵树，在这太平盛世的天地，在这和谐社会的家园，岿然挺立，迎风招展！

　　（2018，秋，写于旅游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