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瞬间

回眸一瞬间
     文/赖思仰
    
     “席慕容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我要用多少次回眸才能真正住进你的心中？”
     余姿码完这段文字，关了电脑，走到窗前抽了根烟，然后，抓起外套，匆匆出门。
     午后两点到怡情吧喝茶，这是余姿风雨不变的习惯。她是个靠文字吃饭的女人，抽烟，不喝酒，偏爱茶。
     余姿在她的一本书里说过，茶是高品位的专享，喝茶的人是懂得享受生活的。酒精是麻醉人的毒药，会让人犯错。茶不一样，始终让人保持理智和清醒。
     怡情吧是余姿比较喜欢的茶吧，简单淡雅的现代情调中隐约流动着古典的气息。轻柔舒缓的音乐，或甘或苦的清茶，余姿说，这样的放松如同给精神做一次SPA。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余姿就在这里慢慢消磨，形形色色的茶客能刺激余姿的职业敏感神经，从他们的仪貌举止猜测他们背后的故事。
     喝茶，听音乐，看人。余姿在怡情吧里，从来都是观众，欣赏着一部部自身以外的戏剧，然后，加上自己的想象，编成文字。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样的日子与情调。
     余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怡情吧里演绎故事的一个角色。
     那天，那个男人粗鲁地闯进自己的视线，扰乱了余姿关于窗边一对情侣的故事遐想。
     他风风火火闯进茶吧，在余姿和年轻男女所连成线段的中间坐了下来。头发长长地往后扎成一束，久没打理的胡渣为他的脸抹上了一笔沧桑，衣着很随意，从他的装扮和手中的画板不难得出他是个艺术家的结论。
     余姿对这个男人充满了鄙夷——她不喜欢太过随意，艺术家如此不羁的出现破坏了茶吧里原有的色调，更扰乱了她进行中的故事思路。视线被挡住，余姿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低下头，抿一口普洱，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最新的时尚杂志。
     “你是那个作家？”抬头，艺术家的笑脸正对自己，“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便。”余姿低下头，继续看书，态度很冷淡。
     “是不是作家都是这么不亲民的呢？”男人坐下了。
     “那要看是什么民。”余姿没有抬头。
     “我保证我是良民。给你看个东西。”艺术家将一幅画盖在余姿的杂志上。
     画上的女人，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捻着书页，低着头，恬淡精致中透着脱俗的气质。余姿的嘴角有了向上的弧度：“怎么，想用画收买我？”
     “我一进来就看见你了，你是那个作家。”余姿发现，那个男人笑起来有点孩子气，是个好看的男人。
     “哦？你看过我的书？”
     “我是你的铁板粉丝呢！你的文字很特别，跟人一样……呃，有点冒昧……你在很多文章里都写到怡情吧，我就找到这里来了，还真的就遇见你了。”男人有一点脸红。
     “原来是图谋不轨。”余姿狡黠地一笑，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
     “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不会怪我侵犯了你的肖像权吧？”
     “那……这幅画，就当见面礼，送我好了。”余姿将画放到座椅上。
     “我好像还没点头。”
     “你没机会说不，你画的是我。”
     ……
     余姿很少跟陌生人聊天，或者说是不屑。这个画画的男人成了例外，他用一幅画换来了余姿的好感。他主动要了余姿的手机号，就再也没出现过。
     余姿依旧每天到怡情吧，喝茶，听音乐，看人。坐在一成不变的位子上，享受着高品位的情调。
     夜色撩人。
     余姿的手机显示有短信，是个陌生的号码。
     “大作家，是我。那幅画你还留着吗？我要手术了，成功的几率很小。还记得一年前上海的那次展览会吗？还记得那个无意撞到你的男人吗？你那蜻蜓点水的一回眸让我无法忘记。手术前，我专程跑到你的城市，找到你常去的怡情吧，见到了你，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谢谢你，给我留下如此美好的回忆。”余姿表情凝固，原来，生活可以比小说还小说。
     又有一条短信。
     “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余姿合上了手机盖，双眸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