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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沧桑》第四章:得贵进山做了土匪(3)

来源:百灵文学 作者:阿鸿 2020-05-13



  打劫的钱财,弟兄们均分,攒足了钱愿过太平日子的可以随时走。但弟兄们走的极少,钱嘛,到了手去城镇找暗门子乐一乐,到车马店里海吃一通,图个快活。周豪和蒙城边上的一个青楼女子竟然生出了生死相许的情份,想和她去过安生日子,可是大哥胡少龙不放,只允他到这河头镇做“落脚户”。得贵认识的窑货客其实是探路客,那些赶脚力的就是去打劫的。打到钱财总是先放到落脚户那里,过些日子再由籴粮食的装进粮袋里运回山寨。周豪本想攒些钱后就带着女人回山西,谁料前天大哥和弟兄们“做生意”时踩了“偏脚”,枪伤刀伤都中了,周豪赶去时只剩和他说最后几句话的气息。周豪要做蒙山土匪的大哥,这是胡少龙的意思,也是弟兄们的意思。做大哥就要出生入死,不同于落脚户,他只好动员女人另寻人家。女人极重情份,竟然悬梁寻了短。 

  周豪他们的老巢在蒙山深处的山洞里。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他们藏身的是个洞群。主洞是他们集体聚会的忠义厅。另外三五人各据一洞,依洞势修整了各自的居室。炕是以石砌成,里面填满黄草,上面是统一买布做的被褥;有专门的储粮洞,伙食洞,炊事兵还是干老本行。菜除了从山外带些来,更多的是山珍野味。蘑菇、金针菜、野兔、野鸡、狐狸、獾猪,有时还能打到狼。甚至有时候野兔会撞进他们的洞里来。他们在山里并不能闲着,除了整修各自的居室外,还要用乱石砌路,他们居住附近都已经用乱石砌出了两步多宽颇为平整的路面。再就是操练。他们还保持着军队晨练的习惯,每天早晨从山沟三进三出,大概要跑七八里地。下午因山就势进行体能训练,其中攀登山壁的练习必不可少。两丈多高的陡壁上垂下一条鸡蛋粗的棕绳来,缠到腰里以防失手摔伤。那么陡直的几乎无可攀援的绝壁,他们爬上爬下如履平地,那条绳根本用不着。每过几天,他们便拿出一天的时间分成两三支小队去打野味,太阳落山前各小队陆续回来,野兔或野鸡就挂在枪上。他们除了大哥外,别的一律按年龄排了号,再加上各人属相,三羊六猴七鸡地乱叫。在山里野惯了,人的性子一律同化为直接了当,喜怒直露。不称心的时候三言两语就闹崩了,八辈祖宗的互骂,甚至动起手来。如果不出大乱子,一般也没人去劝。好的是他们气消了一切都忘了,还是三羊六猴地叫。得贵很喜欢这种日月,被他们同化得很快,至于操练攀壁,不出两个月竟然也不落后他们多少。猴六无数次地说你小子天生是块做土匪的坯子。 

  得贵跟大哥去“做生意”,是他入伙两个多月后。他们去的是蒙城重镇东都一个韩姓大财东。探脚的捎回信来,这个韩财东有十数顷肥田收租,平日兼放“驴打滚”,家底厚实得很。有个佃户欠了多年的租,加上老婆去世时借韩财东五十块大洋也还不上,韩财东看上了他的小女,就一个劲的逼债,逼那十七岁的女孩子逼做了他的小老婆。前些天大办婚事,宴席排了二三十桌,方圆村子人家都送礼,大洋用簸箩装呢!他们一早出山,下晌到了蒙城东关车马店,那是他们设在蒙城的落脚户。他们吃罢饭蒙头大睡,到天黑透了,车马店掌柜叫醒了他们,他们四个人悄悄出了东关直奔东都镇。 

  大概有十来里路,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按照预选的位置,从东边翻过了两人高的院墙跳进院子,一人去帐房先生屋里吹进迷魂香,那里边住的是四个护院的。得贵与大哥进上房找韩财东“起货”。两人到窗下蹲了一会儿,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低声啜泣和男人粘滞的鼾声。大哥从腰里拿出匕首来,三两下拔开了门栓。两人摸黑进了东套间,大哥沉着地划着了洋火,床上年轻女子首先惊叫一声,得贵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她脸前一晃,说别叫,叫就没命了。大哥已点着床头桌上的蜡。他象在家里一样平静地坐到小杌上,对被烛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一脸绉纹的男人说:韩掌柜,我们不是外人,你别喊也别叫,外面都是我的弟兄。你也别怕,我来不是要你命的,只要你爽快地拿出你埋在地下的玩艺儿,弟兄们很快就走。你要不开窍,弟兄们也不能白跑一趟,就把你的人头拿走。韩财东故作镇定,说是兄弟们,吃饭了啵,我叫人给弄菜烫酒。大哥说不用了,喝酒不会这个时辰来。你也别耍花招,快穿上衣裳,把你地下的东西起出来。我们不会全拿走。我数到十你要拿不出来,我就下你的人头。大哥张口数了一,韩财东还要拖延,大哥用目光盯着他,数了二。韩财东被那目光吓住了,慌慌地穿衣裳,手抖得厉害,裤腿总是蹬不上。得贵一把把他提溜到地下,说算了吧,没这么多闲空等你。韩财东两手抱在腹下,狼狈不堪地去拉壁橱。他拿出一摞纸券递过来说兄弟们辛苦了,多少都拿去吧。得贵接过一看是钱庄里印的票证。大哥扔到地上说你别拿这把废纸来糊弄我。对得贵说把他嘴巴堵上,省得他叫疼,然后下了他的左胳膊。得贵抄过桌上的抹布塞进韩财东嘴里,韩财东汗都下来了,直点头哈腰表示听命。他回到套间把床头脚地上的尿壶拿开,去抠下面的砖。得贵把他推开,拿匕首一翘,那个方砖果然是活动的。掀开砖来,里面是只大肚子瓷罐,死沉沉的,全是硬洋。得贵倒进随身带的布袋里。大哥说韩掌柜还没把真贷拿出来。这时门外的喊快走,有人跑了。两人知道出了岔子,不敢久留。大哥说韩掌柜你记着,我还再来的。刚要走,床上年轻女子跑走来裸着身子只给两人磕头,说两位大哥把我救走啊,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得贵稍作犹豫,抓住姑娘的手臂就向外走。 

  他们沿大街向东跑,迎面冒起几个人来,得贵看到他们手里的家伙火光一闪,本能地伏到地上。接着耳边轰的一声,没有伏倒的姑娘身子一震。大哥手里的枪响了,前面两个人应声倒地。得贵摸到姑娘脖子里粘糊糊的,知道她中了枪,来不及多想,背起来就跑。 

  他们翻过一道山后,得贵累得实在不行了,大哥说我来背。猴六说你这人真是拖泥带水,非要背个不相干的累赘。说话间已经接过得贵背上的姑娘背到自己背上。他们又翻过一道山梁时,东边已经放亮了。大哥说别跑了,咱停下来辩辩地方。大家瘫坐到地上喘着粗气,得贵去喊那姑娘,姑娘不应,大哥拿手在姑娘鼻息下一拭,说只有出的气了,不行了。姑娘中的是围枪,那是种老式自制的火药枪,枪管很粗,里面装满铁砂,威力很大,能把人打成马蜂窝。姑娘左膀和半个胸脯被打烂了,但至命伤是有一粒铁砂打进了她的左太阳穴。得贵说我要不带她走,她就不会让人打成这样了。大哥说这样比让姓韩的折腾死还痛快些。你们看看这姑娘胸脯上哪还有片好地方?得贵揭开她慌乱中穿的韩老财的褂子,见两只奶上一个接一个的伤痕,那黑褐色的,是用旱烟锅烫出来的,带着牙印的,不用说是咬的。得贵说这狗娘养的这么折腾人干啥?大哥说韩财东是只牲口。男人里常有这样的牲口。我们原来的团长就喜欢拿烟头烫女人的奶。女人疼他们才乐。这韩财东,年纪大了,怕是没多大本事,就这样折腾姑娘来满足。不被折腾急了,这姑娘说啥也不会跟着咱这当土匪的跑。得贵看着那两只饱满的伤痕累累的奶子,眼前冒起一阵红雾,说大哥你给我枪使使,我非去毙了韩财东这老牲口。大哥一把把他按住了,说兄弟,你这是去送死呢。得贵还要挣揣,猴六说你脑壳子有毛病,为她去送死,她是你姑还是你姨?得贵说她不是我姑也不是我姨,我就是不想让这么折腾女人的牲口活着。三个人连按加劝,才算把得贵制服了。大哥说我们快些把姑娘埋了,再豫蘑(拖延时间)就让人撵上来了。猴六到山脚下找到了一口废弃的地瓜窑,他们把姑娘放进去,把窑口平了,填进土,然后把近处的石头再填进去。几个人临走时都叹口气,只有得贵象掉了魂,淌了一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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