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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沧桑》第十一章:得贵背起了雪莲(3)

来源:百灵文学 作者:阿鸿 2020-06-04



  玉米粥熟了,雪莲娘给得贵他们一人盛上一碗,热气和玉米粥的甜香袅袅在四个人脸前飘起来。雪莲娘又从咸菜缸里捞起胡罗卜咸菜,四个人一尝都说大娘你这咸菜真是绝了,这咸菜又香又脆又清口,倒比吐丝口的顺香斋还要香。 

  雪莲娘盛了一碗玉米粥给雪莲端去。雪莲喝了一口说娘我不想吃了。又说娘我想吃鱼。 

  雪莲娘说:你这闺女净说一些打馋的话。这一两年四面子都有鬼子汉奸,小贩子一个也进不来,集上哪有卖鱼的。 

  吃完饭,得贵说大娘你有没有针线?雪莲娘说有,你缝啥我给你缝。 

  得贵说我不缝啥,你给我个针用用。 

  得贵拿了针在油灯焰上烧了一会儿,不管热不热用手捏住弯成了个钩,拇指和食指上就分别留下一线黑硬的烙痕。 

  那几个说你这是要做鱼钩吗? 

  得贵说我不仅会做鱼勾,还特会做鱼饵。他要了两捏面,用豆油拌成一个团,扔到草木灰里烧起来。一会就闻到一股焦糊的香味。他说香不香?这鱼就是睡着了,也会闻到香味来咬钩的,不信明天晌午我给你们钓一条瞧瞧。 

  得贵说对侦察连放出去的人不放心,要去看看,就走了。他出了门直奔村北的水坝。他蹲了很长时间,也没有鱼上钩,连碰一下的痕迹也没有。他不死心,一会提一下试试,一会提一下试试,盼望在提起来时出现奇迹。有一次奇迹真出现了。他向上提鱼线时感到明显沉了不少,上面果然有一条一扎多长的小鱼。但不是钓住的嘴巴,而是钩住了它的肚皮。 

  得贵欢天喜地窜进门时鸡就叫了,是一只小公鸡,叫的嫩声稚气的。 

  得贵叫开门,雪莲娘说你这同志咋才回来。一看得贵手里一条活鱼,两只鞋都湿透了,说我的老天爷,你这去坝上蹲了大半宿?忙抱了柴禾让得贵脱下鞋来烤。得贵说大娘你不用管,我自己烤就是,你快去给雪莲做鱼汤。   

  得贵正睡觉,一个战士跑进来一叠声地喊有敌情有敌情。他要翻身起来,却觉得腿上重如千钧,怎么也挣不起身,一急,就醒了,发现一条腿压在他的身上。他看到窗户上已经微明,就轻轻搬开那条腿起了身,悄悄开门到了院子里。

  得贵听到雪莲在小声和娘说话。一会雪莲娘冲着窗口说同志你一宿没睡好这么早起来干啥,不多睡一会? 

  得贵说:不困了大娘。雪莲姑娘好些了吗? 

  雪莲说得贵哥我喝了姜汤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 

  正说呢,得贵听到北边轰地响了一声手榴弹。接着又响了一颗。他说雪莲姑娘不好有敌情,八成北边来了鬼子了,你们快走。说话间第三声手榴弹响了。 

  那三个同志和得贵一路喊着乡亲们北边来了鬼子快跑。 

  得贵找到汪洋政委说北边发现敌情,情况紧急。汪洋政委说我知道了,马上分散转移。你马上通知赵专员率专署机关向西突围,教导二队掩护;通知石新营长带教导一队向东突围;我先带警卫连向村南看看,让十团一营(其时只有一个连兵力)赵钧营长、军分区司令部、地委机关跟我向东南突围。 

  得贵的侦察连分散出去警戒,根本无法集中。他飞跑着去通知突围部署,最后找到石新营长时,他正率人趴在村北柳林里向北山上的日伪军射击。他已经知道了突围部署。他说再坚持一会儿,吸引一下敌人,帮教导队掩护赵专员他们。这时周围枪声、小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得贵和石新营长一道率人向东突围。爬到东山顶上,看到北边蝗虫一样的鬼子正涌上来。东南方向汪洋政委他们正向一个小山上冲去。石新营长说这边鬼子太多,咱马上过去和汪政委会合。 

  他们向南过河时身边有个同志撇着腔说得贵同志,我看你对雪莲姑娘蛮有意思嘛!得贵一看是昨晚同住雪莲家年纪大些的南方同志。那个同志一边向枪里压子弹一边说这回我要死不了,打完这一仗我就当回媒婆呢。得贵说:算了吧,雪莲姑娘早有婆家了。 

  刚过河,北面山上的敌人就向这边打枪,是重机枪,哒哒哒,就有好几个同志倒下了。和得贵说话的那个同志后心中了两弹,血呼呼向外冒,他趔趄两步倒下时说得贵这媒…… 

  这时南面山上也出现了鬼子,汪洋政委他们被压在半山腰了。石新营长说得贵同志咱诈攻北山,冲到半山腰后沿地堰向东沟里突围怎样?得贵说只有这样了。敌人可能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南北火力交叉向他们射击,又有许多同志倒下了,石新营长也中了弹。他解下背包交给得贵说:只要你牺牲不了,千万保护好这背包,万不得已就销毁,不能落到敌人手里,全队干部登记表都在里面。为了掩护得贵,石新营长猫起腰向山上冲。得贵弯腰向东跑。有几个鬼子看见了他,朝他开枪,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得贵仰躺在地,摸索着抽出包里的文件,埋到身下的沙土里。这时南面山上也有鬼子发现了他,向这边打枪,一枪打穿了他的衣领,一枪打在山坡上,溅他一脸沙土。他躺到地上一动不动,腿上流出的血很快把身边那湾水染红了。敌人以为他真死了,没再打枪。十团一营、教导一队在山脚、河滩里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杀得鬼子嗷嗷叫。趁敌人不注意,得贵爬起来沿沟向东跑。 

  得贵转过山坡,突然听到有人喊他。雪莲姑娘从半人高的黄麦草里奔过来, 扶着他跑到一条石堰前,那里有口堰屋。把得贵架进去后雪莲连忙从里面用石块把门垒住。这种堰屋一般挖在土层较厚的梯田里,门口留在石堰上,人进去后再把石块堵上,地上照样种庄稼,从外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口堰屋并不大, 除了雪莲里面还有她的弟弟,得贵进来就显得很挤了。借着从石头缝隙透进的淡淡亮光,雪莲解下自己的红兜肚扎住得贵的伤口。这时得贵才感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他不发一声呻吟, 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雪莲说:你疼就叫一声吧,外面听不见的。去摸得贵的额头,摸到一手汗。她拿衣袖去给他擦,擦了又淌出来。 

  一会儿得贵又喊冷,冷得双唇发抖。雪莲摸摸他的额头,果然冰一样的凉。低声喊也喊不听,仿佛连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雪莲稍作犹豫,解开褂子把得贵的揣到了怀里。后来得贵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冰冷的双唇贴正贴在雪莲温暖饱满的乳上。他情不自禁地噙住了一只奶头儿。雪莲身子轻轻地一抖,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轻轻地拍着得贵,象母亲拍着熟睡的孩子。一种遥远而又熟悉的亲情在得贵心里荡起,那种原始而又质朴的亲情最初来自他的母亲,后来菊花曾经给予过她,而今他正被雪莲身上的这种亲情汹涌地包围着。在这种包围里,他又一次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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