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沧桑》第十三章：得贵遇到了投降鬼子的大哥(8)

　　这时坂田少佐进来了，那女子慌忙退了出去。坂田没穿军服，很客气地向得贵鞠了一躬，说打扰得贵君休息，真是万分抱歉。他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问得贵老家何处，得贵说：中国。坂田并不在意得贵的敌意，说他的家乡在日本南部一个小镇，小镇的山水与辛庄竟然非常的相似，因此，他非常喜欢在这里驻军。得贵心里说你喜欢的东西多了。坂田出乎得贵的意料，并不是来劝降，而好象专门跑来啦家常。他说他算得上半个中国人，父亲早年在吉林经商，童年几乎是在中国渡过的。在战争全面展开时，他父亲曾说过一些反对圣战的话。他们一家因此被人蔑视，被人称作“没有脊梁的町人”。“我上学时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特别是对中医很感兴趣，从来没有想过上战场，更没想到会用战刀杀人。但一个人是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的，所有的热血青年都遵从天皇的命令加入远征军，我也不能例外。战争总要死人，一个士兵到了战场，不是被人杀就是杀人。我希望战争快些结束，那时就可以安心做一名医生，一想到拿着手术刀拯救那些垂危的生命，就禁不住的激动，旅团长长岛少将说过，我依然不算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应把荣辱喜悲一切都付于军队。”得贵想象不出昨天还挂着指挥刀去莱东扫荡的坂田，如何去当一名医生。坂田说大日本帝国与中国无论人口还是土地都无法相比，但大日本帝国有一条中国没法比，那就天皇无上的权威。而中国，永远不能象大日本帝国一样把一切集中于一个目标。蒋先生不会把他的军队全力投入战争，他要保存实力；八路不希望战争结束，他们要借抗战的名义发展自己的军队，因此，战争必将以大日本帝国的胜利和大东亚共荣圈的最终建立而结束。其实坂田就是来劝降的，但他并不需要得贵的立即答复，仿佛那是他漠不关心的事情。 

　　得贵回到周蒙的警备大队，再次提起让周蒙放他走。周蒙劝他说：兄弟，走，也不是走不了，可是你上哪走哇？你再投八路，那可是自投罗网。得贵说：我不会再投八路，可实话说大哥，我也不想做汉奸，留下骂名。周蒙说：兄弟，我知道在你眼里，大哥已经是地地道道的汉奸了。可是，象我们这种人，除了做汉奸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汉奸和汉奸不一样，有人是铁了心帮着日本人，可也有多少人是阴差阳错被戴上了汉奸的帽子，想摘也由不得你啊。再说了，全国有多八十多万国军投了日本人，汉奸也不是我们一个。缓了口气说，到底谁算汉奸，那也很难说。前些天国民党的莱芜县长派人来找我，要任命我为莱芜曲线救国军的第二大队长，只要能够给他们提供些方便，将来日本人一垮台，就改为正正经经的国军。我还没想好，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是走是留，你也不要那么急，过几天再说，怎么样？得贵说：大哥，我看谁也不能靠啊。日本人靠不住，国民党也靠不住。周蒙接过话说：也不能靠啊。咱就靠自个儿吧。 

　　过了一天，周蒙被坂田叫到队部，说旅团长长岛勤中将要宴请得贵，请务必赏光。周蒙回来一说，得贵说我不去。周蒙劝他说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坂田周蒙得贵第二天去了莱城，长岛勤大摆宴席，伪莱芜县知事郝庆泉、各治安区区长都参加。区长们举杯说得贵队长我们已是早闻大名。这话听来不无讽刺的味道，这些区长们有相当一部分人接到过得贵的口信甚至在某户人家与得贵见过面，听过得贵的教训。得贵万分后悔，知道今天就等于正式宣布他投降了日本人，这酒宴分明是受降仪式。得贵端起杯子时手禁不住轻轻的颤抖，他站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说：你们有谁给我一枪，我得贵就给谁叩个响头。话未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第三天，在济南日伪把持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了莱芜县武工队长得贵效力皇军的报道，配了得贵举杯的照片。照片右边的说明文字是：原莱芜县武工队长得贵高举酒杯：祝大东亚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