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沧桑》第十章：得贵想，对得起菊花吗？(3)

　　独立营闯进鬼子窝砍鬼子夺大枪的事儿神话般在洗心泉传开，得贵连劈四个鬼子（有的说五个）个个象南瓜一般滚到炕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他们收获的七条大枪三条留给常庄区队，四条留在营部。得贵那条绿军毯经刘盛玉批准没有上缴，给他老叔送了去。老头子第一次给了得贵笑脸，说你这个兔崽子和你爹一样胆大。你们闯到鬼子窝里就不怕？得贵说怕个蛋，他们光着腚在炕上乱蹦，也看不出比咱中国人能到哪里，怕他个蛋。叔说得贵叔给你样宝贝。找来梯子，爬上房梁，拿下一个落满灰尘油纸包，一层层打开，原来是把铁环大刀，没有一点锈迹，用指一弹铮铮作响。叔说这是你爷爷干义和团时留下来的，听说是从清宫一名四品带刀侍卫手里夺来的，都多少年了，你看都没生一星锈。得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向木桩上一劈，没用多少力气竟然拦腰截断。得贵十分得意，喜得合不拢嘴，说：叔，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舍得拿出来。叔说我当然不舍得，要卖，一百块大洋我也不卖，这可是把宝刀呢。眼下你不是杀鬼子嘛。平常的刀你顶了天杀三个，有了这刀，我保管你杀他六七个不兴喘一口气。 

　　或远或近的小青年们纷纷来看热闹，部队每个战士都是宣传队员，鼓动血气方钢的小伙子们参军，常庄区中队增加了二十几个人，刘盛玉就从他们中队挑走十个，到他营部重点培训后留在营部直属队。其他区中队人员也增了不少，也抽了一部分到营部特训，营部直属队达到２００多人，后来四支队一次就调去了１００多。那时候四支队司令部也驻到常庄一带，四支队的一个兵工厂设在了洗心泉村，秘密生产手榴弹、土制地雷。 

　　接下来，莱芜独立营又配合四支队在杨家横打了个漂亮的伏击仗，打死鬼子近三百人，更让老百姓刮目相看。 

　　那是１９４０年初夏，麦子扬花灌浆的时候。一天刘盛玉去常庄四支队司令部驻地参加了时任四支队司令廖容标亲自主持的军事会议。原来，博山、莱芜、蒙阴的鬼子要合击常庄一带，四支队驻莱芜的一、二团和泰山军分区的主力部队在重要地域布好伏兵，地方部队主要搞好给养弹药运输及伤员救护工作，独立营直属队配合四支队二团地杨家横设伏。 

　　杨横在常庄东南辛庄以北，是莱（芜）博（山）之间重要通道。村子夹在东西两山之间，是打伏击的好地段。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进入阵地，得贵他们和四支队二团一营埋伏在东面山上。和得贵挨着的是个中年排长，老家是东平县的。他有些小看了得贵，撇着腔说：兄弟，你背上的刀倒是不错，见过鬼子吗？过会要怕就躲到我屁股后。得贵说：没见过，前天才劈了四个。今天再劈给你瞧瞧。抽出刀用力劈下去，把一块石头劈成两半，虎口震得发麻。得贵心疼刀，可是再看那刀竟然没卷一点刃。那个排长说：好好，有血气。又说兄弟，我原先走江湖，刀枪剑戟都耍过，等打完仗，我给你耍趟刀你瞧瞧。得贵听他说“走江湖”三字感到好笑，心话说老子才走过江湖呢。 

　　太阳离东山头一杆子时，听到东北方向枪炮声十分密集，情报人员传来消息，我打援部队成功地狙击了博山之敌，并引诱敌人向杨家横移动；十点左右，西北方向情报人员送来消息，博山另一股敌人也由石湾村向这边赶来。正午的时候日本鬼子涌进了杨家横，人很多，村里村外一片草绿。敌人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放了心，埋锅作饭，下马休息，有的当街躺下去。西山上一声信号枪响，两边枪炮齐鸣，打得鬼子没命地乱窜，拴在树上的马匹咴咴地惊恐嘶叫。两边的伏击部队连续组织几次进攻，不断地缩小包围圈，敌人凭借村民的院墙顽强抵抗，四支队和独立营伤亡也很大。为了防止敌人向西南峪口突围，二团一连和独立营转移到山脚下部署。那个走江湖的排长带着他的部队下去，依然和得贵挨着。日本鬼子果然向这边突围，猛打了一阵迫击炮，黄呀呀的一片鬼子冲过来。排长抱着一挺机枪，嘟嘟嘟把敌人压了回去。敌人组织第二次冲锋时那挺机枪突然卡了壳，排长争得满头大汗，只顾摆弄机枪没注意隐蔽，一颗流弹击中他的头部，把他的额头掀去了半边，热血溅了得贵一脸。得贵眼都绿了，抢起大刀冲向鬼子，三刀砍倒了三个鬼子，机枪又重新响起来，把敌人硬压了回去。得贵返回阵地，才注意到右手虎口都震破了，血染红了刀把。 

　　包围圈进一步缩小，战斗打得很激烈，已经进入白刃战，每个院子每间房子都在进行激烈争夺。有些狡猾的鬼子固守在屋里不出来，战士们就挖透墙壁扔进手榴弹去，炸得鬼子血肉横飞。战士们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但鬼子听不明白，更加恐慌，有些鬼子捧着铜佛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这时有一架飞机在村子上空转了一圈飞走了，显然是来侦察战况。四支队廖容标司令亲自来到杨家横指挥，命令部队趁敌增援部队未赶到之前给敌人以勇猛打击，然后留下一营牵制敌人，其他部队迅速撤出战场，到敌人撤退路上作好伏击准备。得贵他们撤到杨家横西南四里外的山上，当地群众送来了热水馒头。大家吃饱喝足，作好战斗准备。黄昏的时候杨家横传来情报，博山章丘的敌人已与杨家横敌人汇合，到了９点多两千多敌人重新走进了伏击圈，战斗打了一个多小时，双方火力在夜空下形成交叉的火网。敌人的迫击炮重机枪沿着我方火力方向延伸射击，炮火很猛，部队主动撤出了战斗。 

　　第二天清理战场，缴获“九二”式重机枪三挺，歪把子机枪五挺，掷弹筒三门，步枪百余枝，电台一部，望远镜六架，马一匹。洋刀、钢盔、服装等不下百余件。战场上敌人抛下一百五十余具尸体，博山方面也传来情报，鬼子抬回的伤员有一百七十多人。上午鬼子大队长大摆宴席，晚上剖腹自杀。 次日在杨家横村外举行庆祝大会，表彰了战斗先进集体和个人。独立营被评为行进集体，得贵被评为战斗模范。廖司令亲自给得贵挂大红花。他说这个同志干过秦启荣的别动队，而且还当到了营长，可是他几个月前跑了六十多里路投奔了独立营。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痛痛快快打鬼子。在前天的战斗中，在最危急的关头，他冲进敌群，三刀砍翻了三个鬼子，阻止了敌人突围。地方的同志要我好好表扬表扬，这样的同志我们怎能不好好表扬呢？我说，我要亲自给他挂上大红花。以后，战斗英雄的大红花，我都要亲自给挂上去！下面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其他的人都下去了，得贵却还站在台上不动。刘盛玉以为他高兴得犯糊涂了。得贵对廖司令说：廖司令，这大红花我不要了。主席台上的人都愣了一下，得贵说：我用这花换一挺机枪吧。那歪把子机枪真不孬。廖司和其它人交换一下眼色，笑着说：行，机枪给你们一挺，大红花你也要戴着。枪是你们独立营的，花是你自己的嘛！刘盛玉没想到得贵敢来这一手，高兴得不得了，说得贵行啊，还会跟司令讲条件啦。